回朝这日,是谢灵仙和两姐妹在宫道上等着,我看着日日夜夜魂牵梦绕的人就在眼前,直接下马快步到撩起官袍要行三跪九叩礼的谢灵仙身前。
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了片刻对望。
在这样隆重的场合,我不能把情绪都宣泄出来,只能克制住自己,把行礼行到一半的谢灵仙扶起来,望着她渐渐湿润的眼睛,问她:“你还安好?”
她两只手死死抓住我的铠甲,面上的神情却不动如山,声音颤抖地说:“安好。”
又猛地松开手,把目光微微错开,牵着萧慈和萧淳的手到我跟前,让我们叙旧,实际上也的确该展示一番帝王和继承人之间的慈孝,但不能和谢灵仙说这话,我心中的动容褪去了大半。
战场多肃杀之气,这两个女娃见我,大气都不敢出,脸闷的煞白,我只说了几句场面话,就站起身,扶着腰间的佩剑往长极殿走了。
这一天,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大赏特赏。
封赏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士,安抚阵亡将士的遗孤,再赏对这次收复西戎有功的部族,还要把稳定超纲的这些臣子也封赏一个遍。最后,我才单独问谢灵仙:“谢卿,这次朝臣封赏,你可还有什么要提议的?”
谢灵仙道无。
我又问:“那既然赏完了,那可有要罚的。”
一时间,朝臣面面相觑。
谢灵仙还真从衣袖里拿出一卷名册,我直接伸手,让她给我拿上来,趁谢灵仙的背影挡住旁人的视线时,我才抬头冲她笑笑。
我还没说怎么罚,有些人就已经两股战战,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这本是属于谢灵仙的博弈,但我是个偏心的判官,只会让谢灵仙赢,绝不会让她输。
折腾完这些,就要紧锣密鼓着手鸾阁和女堂的大小事宜了,虽然谢灵仙提早安排了下去,可需要我敲锤子的事还多的很。
首先就是命谢灵仙兼任鸾阁总辅,再把林妙霁、傅寒商、陆惟君和张钰等人一一任职,这些大多是在我登基后第一次科举中崭露头角的年轻人,并且又在这些时日中政绩亮眼。
若是单单只有这些年轻人,自然会被朝中老臣看轻。
可这总辅是谢灵仙。
事情就变得不一样起来。
但也就是在这段时间,许多流言蜚语就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在太极殿中翻看着大臣名册,顺嘴就和谢灵仙说起来:“谢卿,你怎么看?”
谢灵仙看起来浑然不知似的,但我猜她定然知道的比我早,但浑然不屑于处理这些东西。
我虽早在尹州知道谢灵仙没吃瘪。
但我还是担心她受了委屈,便私下偷偷问跟着谢灵仙的小书侍。她对我说:“谢大人在明面上可没亏待他们,只是在公务上一丝不苟,又过于勤勉,让他们这一把年纪的老太爷老太叔撑不住。”
这小姑娘对谢灵仙还挺忠心。
还是谢灵仙教导有方。
谢灵仙在摆弄把柄上有自己的窍门,让他们有苦也没处说,硬生生打碎牙吞进肚子里。
我出征的日子里,谢羽把这些老臣折腾的够呛,却又没在身体上废了他们,苦其心志,再苦其心志,还是苦其心志,熬鹰一般,数月下来他们见到谢灵仙都犯怵。
譬如一个姓袁的大臣,家中儿子花心不说还宠妾灭妻,全依仗着这个老臣在身后面善后,谢灵仙也不提他家中的事,但专挑他家鸡飞狗跳的时候,把他召进宫中议事,任他怎么上书要离宫都无济于事,反正给他好吃好喝伺候着,又生不了病,但后院可是着了大火,烧的远在禁宫的老臣坐立不安。
他自然知晓谢灵仙手里有东西。
可是他费了牛劲,都找不到谢灵仙暗中调查他的证据,这才是最气的。
诸如此类事,不在少数。
正所谓闷棍都敲在了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才叫疼。
徐昆玉给我讲的这些事简直能逗得人开怀大笑。
有时候我还得装一把帝王气度,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但是谢灵仙却能仗着自己嚣张跋扈大权臣的名声在外,正好光明正大教训一番。
笑完了,我才下令让那袁家老小都召进女堂来,好好把前朝留下的《女德》《女训》通读一遍,再把老头子打发回去,即日起编纂《男德》《男训》,编写完了拿给谢灵仙过目。
对上我探究的神色,她斟酌一番还是说:“我巴不得你觉得我是谄媚你,用色相迷惑你,来保住自己权臣的位置。”
这话让我怎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