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不用担心。”
安诺说道。
“还好呢,刚刚换药谁疼得龇牙咧嘴的。”安悦在一旁小声叭叭。
“……麻烦跟我爸妈说我还好不用担心。”
当时的港城可不是说来就能来,办理签证都得等好一阵子,加上安家父母的单位请假得走好半天流程,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
安伯父和伯母就定居在深圳,往来港城方便,他们自己开公司,也不用向单位请假,可以先行来照顾一下安诺。
安诺年轻,后期恢复也算快,养了几天就能下床了。
不过因为没适应用枪就连开了几枪,后坐力伤害到了左边的胳膊,导致安诺一时间左手也没法用了,暂时只能靠别人来喂饭和帮忙洗身,除此之外自己啥都干不了。
自己的师父陌承——也是队长,还因为这事,没管自己包成木乃伊的身子,拄着拐杖一荡一荡从百米外另一边病房病房荡过来,头回劈头盖脸骂了自己徒弟一顿。
他知道手对于安诺来说有多重要,这次是幸运捡到一把后坐力不大的手枪,养一养就能好,要是不那么幸运捡把后坐力大的虎上去,使用不当真的可以震废安诺另一条胳膊,那她这辈子都不一定可以重拾画笔了。
安诺在警队也是一时的,过了休学期她就会美院继续上学了,要是没了另一只手,她这美院怎么上下去?
显然,安诺最近也在苦恼于这个问题。
“诺诺,你打算一直在警队里呆下去吗?”
“不可能。”安诺摇摇头,“当诱饵很刺激,但是有点废命。”
安悦:……
可不废命吗据她所知安诺这一年轻则跟医院普通病房手拉手好朋友重则跟ICU手拉手好朋友,她才多大?还能经得起多少次这种跟阎王爷友好握握手一起下个棋喝个茶然后赢棋起身拍拍屁股对老人家说一句走了啊别送了。
别一会儿把老人家惹急了真点你名把你一波带走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这是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即使安诺不想面对。
她现在不能画画了。
她怎么继续在美院读下去还是个问题。
休学即将结束,她不想面对也要回去上学,把书念完。
她必须开始考虑自己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我不知道。”
安诺眼里难得有了一丝迷茫,她现在确实可以很好地去使用左手了,可仅限于日常使用,刷牙吃饭之类的,写字依旧该丑丑,该扭扭,更别说画画了。
要知道她还有右手的时候,右手可是能写出一手非常漂亮的楷书啊。
她对自己画画的要求非常高,审美也非常高,没办法接受现在连直线都画不好的自己。
说句大不孝且悲观的,答应成为警队的诱饵,也是因为自己这一年每一天都非常非常想死。
她这次也是抱着跟歹徒同归于尽的心态去行动,心想着死就死吧,至少死得有意义,她现在已经不能画画了,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但是死到临头,身体里爆发出的强烈求生欲还是把她求死的心给狠狠拉住了。
她最后捡起了对友的枪,也没管这么做会不会把自己另一条胳膊给打废了,对着想逃跑的嫌疑人就是一顿打。
她没把人打死,只把人打得失去行动力,没法跑也没法反抗。
还非常好心地撑着最后一口气跑过去把嫌疑人拉进一个掩体后给他保个命,这种垃圾可不能让他轻易死了,不然之前的被他杀掉的受害者白死了,自己和队友的伤也白挨了。
见堂妹茫然了好久,安悦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弯下腰温柔抱抱安诺。
“别怕,你那么优秀,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是一句安慰别人的模板句子,安诺已经听了无数遍了。
可又有什么用呢?安慰又不能把她的手变回来。
活着,她就要面对未来问题。
说起来,这算是自己离死亡最接近的一次了吧。
经历过才发现,自己也没有心里所想的那么想死。
她只是不太能接受自己的不完美。
……
安诺正自己默默emo着,而另一边,乔敏妮拿着一袋东西走进医院,身后蹦蹦跳跳跟着个小女孩。
“牧牧,你要是不太想进去,那就在花园那里等我吧。”乔敏妮还是知道自己表妹其实不太喜欢医院这种地方,“我给同事送完东西就出来。”
“那我在花园等你。”
“那你乖乖的,不许瞎跑,也不要跟别人走哦。”
花园是医院的花园,平时患者会下来走走散散步散散心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有医生有护士也有医院保安,乔敏妮还是很放心的。
“知道啦!我又不是三岁。”
“去吧,那边有秋千。”
牧芸点点头,抱着怀里的东西跑到花园里的小游乐园。
这里并没有太多小孩,牧芸轻而易举就可以占到一个秋千,小幅度地荡起来,等着自己的表姐。
医生真忙。
休个假也休不安宁。
她一边玩着荡秋千,一边百无聊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这里大部分都是下楼透气的病人,并没有什么健康的普通人。
不过大部分都是有医生和护士陪着,只有自己直线视线范围内,一棵树下的姐姐没有人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