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诺家。
牧芸低着头,头顶花洒下雨一样从头给她淋到脚。
水温在这深夜已经有点冷了,牧芸也没心思去调高一点,任由这凉水浇在自己身上。
水流顺着她的小腿到脚流到下水道,看着眼前这个画面,牧芸不由想起几个小时前在医院里,洗手时,安诺的血混合着水流进下水道。
欢欢喜喜的恨不得宣告全天下的视频和照片,却没想到给安诺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明明自己当初的推算已经猜对了安诺是被害的那个,甚至是坠楼这一点都猜对了,当时明明还想着凶手是谁,是否坐牢,坐牢后是否会出来寻仇。
她当时拉安诺去拍照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牧芸在浴室里emo了好半天才出来,钱楚湲已经睡了,可是安诺却还在浴室里没出来。
她看了看时间,虽然能理解安诺今天洗澡会特别慢,但牧芸还是有点儿担心,去敲了敲安诺浴室的门。
“诺诺?”
“嗯?”
安诺有回应,牧芸便放心了些——至少让她知道安诺没晕在浴室里。
“怎么啦?”
“没,我有点担心你……真的不用帮忙吗?”
“不用,我已经洗好了,在穿衣服。”
“噢,好。”
牧芸坐到安诺卧室里的沙发上,又等了好一会儿,安诺才从浴室里出来。
“你怎么还洗头了?”
“沾了点血。”安诺捋了捋头发,“没正经洗,就打湿了一下把血搓掉。”
牧芸简直要膜拜安诺这心理素质。
今晚出那么多事,她是怎么做到一直保持淡定的?
要是换她今晚挨这么一刀现在估计就嗷嗷叫着龇牙咧嘴瘫床上了,安诺今晚还有心思喝奶茶、还有心思洗头。
她真的有理由认为:要是时间充足,安诺还会抽个空出来吃个火锅。
牧芸从衣柜里找出一条干毛巾帮安诺擦了擦头发,想起安诺手臂上的麻药应该差不多过了。
“胳膊……现在疼不疼?麻药应该过了吧?”
“嗯,是过了,不过感觉还好。”安诺轻声道,“止疼药睡前吃就行。”
“那我先去烧壶水,一会儿给你吹好头发就差不多能吃了。”
安诺没意见。
烧水,头发吹干,吃过止疼药后安诺就钻被子里了,可见牧芸还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聊聊?”
牧芸点头。
安诺拍了拍自己身边,牧芸乖乖爬上安诺的床。
可是她上来没坐安诺身边,而是特别规整地跪在一边。
“诺诺,对不起……”
“那我要不要给你准备个垫子,你再给我磕个头?”
牧芸:“有吗?”
“?你还真想磕啊?”
这孩子什么毛病,这么点事一直道歉。
而且这也错不在她啊!
“真要说谁的责任,那也是我的。”安诺掖了掖被子,分了一半给牧芸盖着,“因为我的原因,让你卷入这件事里,还差点被砍伤,我才是应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诺诺……”
“我很少跟你说过我家里吧。”
牧芸想想,还真是。
目前为止,她也只知道安家父母是退休人员,哥哥是刑警,嫂子是一所重点初中的生物老师。
“我爸妈跟我哥一样,退休前都是警察,不过不是干刑侦,是普通的辅警,我哥受他们影响,从小也励志当警察。”安诺说道,“于是他就受到我爸妈双重特训体能和学一些格斗术之类的,往往他在那边练我就在旁边看;久了我爸妈觉得我练练也不错,女孩子得学点防身术,把我也拎过去一起学了。”
“因为这样,我也有不错的功夫底子在,这是前提。”
止痛药的药效逐渐上来,安诺打了个哈欠,在脑子里盘了盘,挑了些重点来讲,避免等下自己讲着讲着没讲到结局就睡着了。
“我早就猜到杨喆硕从牢里出来后肯定会报复我,但我没想到他会把目标转移到你身上。”安诺说到这里,声音冷了下来,“我无所谓,因为我有把握处理他动刀或者叫人来围堵这些情况,就算打不过我也有把握逃跑,可是你不行。”
牧芸是有健身啊跑跑步的习惯,但她到底是一个普通女生,不是所有女生都会防身术和打群架,牧芸是这个范围的女生之一。
“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原因,而陷入这种莫名其妙、并不该属于你的危险。”
要是今晚她没有去学校找牧芸,她不敢想象牧芸的后果会怎么样。
至少她最开始转过头的时候,看见杨喆硕的距离已经离牧芸很近了,她不敢想象要是牧芸没躲过,那一刀劈下来,不劈到脑袋已经是老天爷保佑了。
即使牧芸跑得快能跑过,安诺也不希望她卷入这件事情。
可还是让她卷入了,还好最后没伤到她。
“所以,对不起,牧牧……”
药效发作得很快,安诺说完这句话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牧芸依旧惊魂未定,当晚睡前还检查了一下门窗是否锁好,最后再一次嘤嘤嘤地爬上了安诺的床。
等第二天安诺醒来,便发现今天牧芸似乎抱她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