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小小,整个队伍里也就她们两个女人,自然而然又被分到了一起。
沈璃悠翻了个身,她性格直爽,眼里的厌恶几乎要溢了出来。
“他那样脑子里只有权利、利益的人,我压根不屑与之为伍,我嫌恶心!”
她自小立身周正,根正苗红的,把老爷子刚正不阿的一面全学了去。
经历了自己父亲的背叛后,她更是嫉恶如仇。
平常在街上遇到了抢劫的,更是能追他个七八条街,把那人送进局子里才肯罢休。
同样的,她也把老爷子的固执学了去,只要自己认定的,就会坚定不移的执行下去。
但她偏偏没有学到老爷子的圆滑和变通。
她名义上的爸爸,实际上的舅舅提醒过无数次,过刚易折。
沈璃悠表面上应了,实际上却仍是老样子。
刚上大学那会,才开始进入相关部门实习,几次跟恐怖分子搏斗的时候,都把自己的生命不屑一顾,几次徘徊在生死线上。
和平年代她尚且如此。
到了末世后,她这样的偏激的性子,便更一步的被激发了出来。
京都基地的总司令和指挥官又十分看好她的能力,几次三番下来,沈璃悠身上的伤,都快赶上当兵几十年的老爷子了!
对此家里人对她是又爱又恨。
这样的一个优秀的后辈是值得任何人骄傲的,但她又总是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让亲人担心不已。
“他到底做了什么?”洛绮是真的好奇了。
陆明远虽然有时候神神叨叨的,但是他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
而且他在基地还有一定的话语权,总司令都没有说什么,这样的人到底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让沈璃悠愤怒成这样呢?
沈璃悠长而密的眼睫颤了颤,嗓音中都压抑着怒火:“江城开始进行轰炸清扫,我们长夏基地不敢多耽搁一刻就连夜奔走。”
“眼见着就要脱离轰炸的威胁。”
“我们却遇到了一只难以匹敌的异种。”
“这些你都记得吧……”
长夏基地的事情洛绮也是亲历者,那紧张又残忍的一幕她当然清楚了。
于是她点点头。
“那你还记得长夏基地是怎么覆灭的吗?”沈璃悠说着勾了勾唇角,有些冷漠的笑了一声。
“是陆明远,陆明远发现那异种对于血肉十分没有抵抗力,如果放弃长夏基地的所有普通人,让他们在异种的必经之路上路过。”
“那么以异能者的素质,便有机会逃离。”
“等异种把那些人吃完,我们就已经跑出江城了。”
“陆明远那时已经拿到了长夏基地的指挥权,他选择下发这个指令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反对!”
沈璃悠一字一顿地道:“他们是既得利益者,能活下来的机会,他们不会让给任何人。”
“而那些普通人的意见,没有人会去在意。”
“而我……”沈璃悠自嘲的笑了笑,“我太冲动了,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去找陆明远对峙。”
“我曾以为他跟我是一路人,但实际上是我自作聪明,他一早就算到我不会同意。”
“整个长夏基地没有人是我的对手,但他们手里有药,我才刚进去,就被镇定剂打晕了。”
“一路上都没有醒来,等再睁眼,我已经到了京都基地。”
沈璃悠麻木道:“爷爷不让我去找陆明远,他说陆明远到底也算是救了我一命。”
“可我根本不需要他救!”沈璃悠眼睛都红了,她愤怒道,“我不发声,谁又来为那些惨死的人发声呢?”
在沈璃悠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她光明磊落的活了前半辈子,从未想过会因为自己葬送那么多条性命。
这些人命压在她的心头,就像是一座高山,怎么都无法翻越过去。
她站在山的背面,几近崩溃。
她就是这样一个为了信仰而生的人。
而陆明远则亲手将她的信仰,埋在了大山底下。
要么努力发芽,重获新生;要么任凭掩埋,化作烂泥。
洛绮听懂了,对于陆明远的做法她能理解,但也不敢苟同,洛晚晴说过,相较于更有价值的人,那些可有可无的,在真正面临选择的时候,永远是不会被在意的。
所以要努力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人。
但那些的人意见,又有谁来倾听呢?
他们的性命,旁人又有什么资格来为他们做出决定呢?
洛绮不是上位者,但她却也是既得利益者。
所以对于陆明远的行为,她甚至都没有资格去指责。
“但是你记得,你一直都会记得。”洛绮缓慢的说道,“他们应也会记得,曾有一个人很努力的为他们拼命过。”
“其实在长夏基地的时候,如果不是你,只那一波异人潮就能压垮他们了,你已经拼尽全力了。”
“我们都没有资格再要求你做些什么,过去的事情既然无法挽回,眼下还有更多的普通人等着我们去救援。”
“如果可以请不要一直沉浸在过去,你做的已经够好了。”
“沈姐姐,我其实一直都很佩服你。”
洛绮露出一个软软的笑。
沈璃悠眼神露出几分迷茫,然后一点点坚定起来,她亦露出一个笑:“谢谢,我知道了。”
心里的大山似乎有些许的松动,被泥土掩埋的种子,终究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沈璃悠清楚的知道只有强大才能拯救更多的人,那她就会在变强的路上,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不只是为了别人,更是为了救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