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江大人对她宠爱有加,大人要喜欢,我可以认她为义妹,让她从秦府风风光光嫁给您做侍妾,也不算辱没大人,您看如何?”
江守君蹙眉不语,她头一回这般失礼,什么话也不说转身就走,留那一干人在原地。
方才那丫鬟还欲拦她,却被秦安筠打手势呵斥住了。
*
阴司地府生罗刹,殿前摄魄堕黑风。
幽冥路上,前面二提灯小鬼开道,鬼吏侍左,剑灵立右。
顾淮音走在阴森黄泉上,脊背莫名发凉。
鬼吏一旁陪笑道:“司主现在毕竟肉体凡胎,生魂还是不宜入阴司为好啊。”
顾淮音攥了攥发凉的指尖,摆摆手不以为意:“不打紧,我下来查个事而已,又没打算久留。”
“司主想查什么,不如我先安排下去,好方便您检阅?”鬼吏旁敲侧击,并不知道顾淮音心里什么打算,只能小心谨慎看她脸色行事。
顾淮音侧过眼蔑他一眼,嗤笑一声:“你先安排了,那我还怎么查啊?”
鬼吏赔笑不敢言,心里暗自把阴司上下烂账算了一通。
听闻近年瘦水重现淮水,甚至已经惊动远在江南的徽南君,但去年淮水大涝,无数生灵因此命丧其中,亡魂与水里灵气相冲,故而造成瘦水。
这事断然算不到阴司头上。
那司主究竟为何而来呢?
是为缙云寺里那个的和尚?还是闲的慌来走个过场?
“阴司相隔九渊雍冥与人间,两千年前,你们答应过我,愿意自封与人间要塞,世代替天下镇守九渊,对么?”
“是,阴司上下谨守此诺,一刻不敢忘怀,一寸不敢逾矩。”鬼吏立定拱手,“阴司与鬼族绝无来往,司主若是信不过,下仙可以立誓。”
“阴司与鬼族无来往,我自然是信的。只是阴司与人间之界限,是否薄弱了些?”顾淮音语气不重,听得却让人胆战心惊。
鬼吏:“司主何出此言?”
“人间近日异动,频繁出现一种叫‘青绳病’的病症,我查那病症古怪,不像是人间应有的瘟疫疾病,倒似阴间物。”
“司、司主话不能乱说,千年来阴司各鬼使恪尽职守,绝不会如此疏忽。”
“是么?”一行人四周结界霎起,四方景物流转,顷刻间便到了阴司晦灵殿。
晦灵殿聚全阴司所属之物,无论性恶性善,都一一存放其中。
“什么人,胆敢擅闯阴司!”殿里看守此处的冥使大喝。
鬼吏见状慌忙叱他:“北海司主尊前,休得放肆,退下!”
顾淮音倒没什么反应,只对一旁鬼吏道:“你吓唬他做什么,我就随意逛逛,不碍事。”
鬼吏右眼皮越跳越快,怎么刚好就到晦灵殿来了,这也叫随便逛逛?
“那中了青绳病的人,身上青痕遍布,状似癫狂,散去先天灵气。”顾淮音边缓慢踱步,边说,“我看着眼熟,觉着与阴司里有一物极其相似。”
“什么?”
“宿水引。”
晦灵殿里十八扇白骨砌成的大门,她不紧不慢走到其中一扇门前。
“是放在这里吧,拿来我看看。”
鬼吏不敢不听,恭恭敬敬从白骨门里取出了一方木匣子。
匣子里宿水引根根分明,码放整齐。缺失的地方轻而易举就能看出来。
“我记得本来该足量有三百支,怎么少了?”
鬼吏脸上忿忿不平:“司主,缺少的这些,正是八百年前妖族向阴司借走的宿水引,至今未归还。”
“啊,难怪。”顾淮音点点头道,“八百年前睐山近褚源一带也出现过青绳病,想必正因为此了,对吧?”
“对对,哎,我们也不曾料到过会这样……这群妖物心思实在歹毒。说到底阴司也有监守不当之责,请司主责罚。”
顾淮音笑了笑:“哪里话,阴司监守不当也并非一次两次,若真要罚也罚不过来,这事不急,等秋后算账吧。”
鬼吏表情僵硬,他也没想到顾淮音这番话说得这么不客气,一时也哑口了。
“这次就先到此为止,等下次有事了我再找你。”顾淮音从善如流把匣子交还给他,旋即出了阴司。
待到送走这位大神,鬼吏心中叫苦不迭:怎么还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