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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睐山序(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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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疏桐看不见路,只好任由她牵着,又想起自己事还没做完。

蓦地顾淮音脚步一顿,冷声问:“怎么了?”

林疏桐心虚着想:完了,这是真生气了。

她勉强挤出个笑:“我就再和他们说几句,就算是医嘱好不好?”

顾淮音没作声,看了她半晌到底是没忍心,将紧握着她的那只手松开了些许。

林疏桐知道她同意了,挣开她的手原路往回走了一小段,站在阶下抬头看不见众人,声音清脆。

“这病症应当不是疫,所以不会传染。平日在家中多开门窗透气通风,常备清热草药煎作饮用……其它我会再想办法,若有解法一定告知。”她低头想了想,又道:“我带来那药是喝得的,各位不必有顾虑。”

林疏桐话毕于此,转身要走,却被一人群中一老人开口留住了。

“姑娘,我原本以为你是谷外路过,方才见姑娘真容时又觉熟悉,你就是我们睐山里人吧?”

林疏桐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抿着唇道:“是。”

那老人犹豫了一会,终于一字一顿地说:“你难道是林屿之女……林疏桐?”

风吹笠帽素布如荡起波纹,林疏桐如有罪一般不自觉握了握手指。

她沉声又道:“是。”

门前哗然一片,有甚者赶忙退避她三尺开外,吓得连碗中药都撒落一地。

顾淮音眼见又要起波澜,快步走到林疏桐面前打断山雨欲来,重新把她牵走了。

清平堂里,沉默了一路的顾淮音细致将她的笠帽解开取下,终于肯开口:“解法虽是这般没错,但你今日对他们说的那四个字……太唐突了。”

林疏桐还沉浸在如何向眼前人解释今日这番举动,猝不及防被这话打断。静下来心道:是说“剖骨洗髓”四个字吗?

“这方法断然是用不得的,我此番去并不是为搬弄什么,也不是为口吐妄言平白叫人糟心。”

林疏桐怕她误解,忙去攥她的手,又怕自己冒失堪堪松了手。“我只想得出‘剖骨洗髓’这样简单又野蛮的道理,口无遮拦说出来确实是唐突了……若是世间有一味喝下就能在周身运转,使人骨血焕新的药就好了。”

顾淮音苦笑:“你那四个字说得连我也觉得骇人,倒不如将‘剖骨洗髓’换成‘浴火重生’既讨人欢心又教人信服。”

知道她又开始乱说胡话,林疏桐也只能无奈摇摇头由着她来。

但顾淮音也并非一点正经的也没有,皱着眉将今天事一并跟她说了。

“我也没查出这病症的来由,我今日去那茅草屋看了看,发现沈伯墓前有刚翻出来的新土……罢了,可能只是野外不知名的动物经过弄出来的吧。”

顾淮音话说一半住了口,不肯让她多心。

但自己对那天夜里沈伯那句“魂无归冢不得安宁”仍存疑虑,今日得见那坟上确实有翻动痕迹,棺材也露出一角,看样子绝不会是什么动物刨出来的。

有人动过那坟茔。

顾淮音没再多说什么,提了两嘴其他便将此事遮掩过去,好在林疏桐也没心思过问什么。

暑中山间风云难测,大雨伴随“轰隆”一阵雷响就从天间倾倒下来,雨势正是今年鼎盛时。

雨声“稀里哗啦”打烂繁茂林间枝叶,闹得深林燕雀无家可归。

“轰”又是声雷响,云间闪电一瞬乍亮,只一线便将睐山溪谷里照得恍如白昼。

榻上盖着薄褥浅眠的林疏桐恍然惊醒。

“疏桐……疏桐?”身旁人轻轻推她。

林疏桐坐起身来摸了摸脸上裹着的白布,长久被盖住的眼眶倏而有些痒。随后白布条被身旁那人解开,她下意识睁眼竟发现自己竟然模模糊糊能看见了。

面前黑影轮廓可辨,只是不甚清晰。

复明的感觉让她蓦然诧异,随即用轻颤的双手紧紧握住顾淮音的肩,急切的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却听顾淮音吃痛闷哼一声,重重叹了口气。随后将她握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推开。

还没来得及高兴,林疏桐又以为是自己力道太重弄疼她了,心里不由得自责起来。

却听顾淮音道:“疏桐,你何苦留我?”

声色还是熟悉的声色,语调却是前所未有的苦涩。

林疏桐被她这没由来的话一惊,虽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可心里仍是慌张的,好似已经预感到要发生什么。

“你、你怎么了?”

“轰”地又是电闪雷鸣,天上白色亮光透过薄薄窗纸映在二人脸上,照见顾淮音脸上一片血色。

饶是林疏桐刚才复明,只一眼,也被她脸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吓得说不出话。

脸上颈间十几道深可见白骨的口子外翻,肆无忌惮血淋淋地摆在那里,外露的唯有一点好皮竟也被青痕覆盖,简直触目惊心。

“我本不是睐山里人,如今染了此处的病症落的这样的下场,全拜你一句‘剖骨洗髓’所赐。”

顾淮音薄唇轻启,林疏桐再没听过比这更毛骨悚然的了,偏偏哭也哭不出泪来,酸涩哽了满口如刀割一般发不出声。

“疏桐……我受不住,我陪你在清平堂这几年权当还了你的救命之恩,你若是当真有心,何苦留我呢?”

顾淮音又将这话重复一遍,林疏桐听得如雷贯耳,好一阵眼前发昏,她硬是咬着牙捱,死死盯住顾淮音的唇。

“不……不是这样……”林疏桐咽下苦涩,嘶哑着声音开口,可又不知道自己该解释什么,难道当年不是自己执意留下她的么?

她还欲去扯顾淮音的袖子,窦然发现自己手上握着一把尖刀,刀刃上淌着血。

林疏桐还没来得及怕,就见顾淮音一把握住刀刃,带着她的手刺进胸膛里。手上一片温热触感,却松不开。

“你对我的那些私情我已然知晓,我念着你救我一命从未放在心上,现在又对我做出这样的事,叫我怎么好再见你呢?”

舌下苦,心绞痛。

太多惊骇景象重叠在一起,林疏桐已觉得自己浑浑噩噩快分不清生与死了,她一动不动失了神一样,终于神识被如海潮般的暗黑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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