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初的确只救走了云仝伯,但他也教训了那些欺负他们的小子,为他点明仙缘、让那些人不敢再伤他;
此外,他在对云仝伯进行一对一教学的时候,丝毫不介意他们这些旁支别峰的外门弟子偷学;
外出清剿魔修的时候,他无数次站在他们这些弟子身前以一敌百;
他与魔尊以命换命,也要护住青阳宗千千万万弟子的一幕,更是他们那一代弟子抹不去的信仰,至少他就是;
……
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哪怕他转世再拜入宗门,他也在力所能及地照拂宗门上下。
青阳宗上下苦丹药价高久已,却因为炼丹于剑道一途属实南辕北辙,许多弟子能从音修一途修习韵道也不愿沾染医道。
唯独他,义无反顾地跑去悬医阁跟那群脾气又臭又硬的老头研学,受益者有他一份……
他所做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更是他始终无法拔除情根的原因。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替代云仝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他们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彼此身上。
他被奉为救赎的光不过是温卿尘扫向他们的视线余光。
即便如此,他想:他还是无法放弃,哪怕只是让他守着他。
景兴握了握拳。
他仍想要护住温卿尘。想要做到这一点,他就必须要连着云仝伯一起。
他被追杀之前宗门就隐隐有了“云仝伯杀害温卿尘”的消息传出,宗门甚至因此在议事堂召开大会。
如今再看,幕后黑手是谁一目了然。
可青阳宗几乎成为元泾尊者的一言堂。
景兴有理由相信:哪怕他活着,尊者也有办法证明他死了。又或者更直接点,再杀他一次。
他没有九条命,这次命悬一线的时候能掉入先人传承,下次可能就没这次的好运气了。
等等,传承。
他记得自己在得到它的时候觉得十分有用来着。
景兴陷入沉思。
印象里,那是一个很稀奇的道。
前辈是个很倒霉又命硬的罕见命格——
一出生就被生父脱手掉入夜壶;刚会走的时候,就把门牙摔断了……
诸如此类的事数不胜数。
后来,因为倒霉撞破的龌龊事太多,他遭到的追杀越来越多。
这位前辈日夜颠倒,人休息不好就会渐渐变态起来,开始钻研怎么将自己的倒霉体质传染给别人。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不仅成功了,还创造出了能让指定的人倒霉的术法,后续还做到了将仇人的气运转到自己身上、修成一方大能。
景兴思及此,不禁想:他是不是可以试着让元泾尊者倒霉看看?
念头刚生出来的瞬间,他的灵魂好似也被分裂成两半。
一半觉得这个想法很好,一半唯唯诺诺地说:“尊者既是同门,亦是前辈。同门本该相护,怎可划转剑尖刺向自己人?”
“可尊者于他无教导养育之恩,有的是夺命之仇。他是命硬逃过一劫,但下次呢?”
议事堂内,尊者无法将他定罪。事后,他就联合师尊追杀他,师兄师弟在旁作壁上观,赶来救他的反而是与他互看不顺眼的云仝伯。
景兴做不到像传承里的前辈那般,但也绝非逆来顺受之人。
道德如山体滑坡、开了闸的洪水。
景兴当即就照着传承里的功法口诀磕磕绊绊地念了一遍,事毕他才想起来对方已经半步成神,天命已非寻常人能动摇,功法在他的身上作用可能微乎其微。
他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心底不见灰丧。
尊者加上他仅剩的两个分身也就三个人,总不能事事都亲力亲为。
他完全可以把功法用在追杀他的人,以及证明他已死的人身上。
运用得当说不定能在证明云仝伯清白、揭露尊者阴谋一事上力挽狂澜。
景兴思索着计划,冷不丁听到云仝伯开口:“既然睡不着,今晚要不换你来守夜?”
倏然回神的景兴:……
他当即呛回去:“他对你的心意如何你可曾知晓?你这样未免也太亲密了些?”
“呵……我们如何轮不到你来评判。”
温卿尘被他们的声音吵醒,耳朵动了动,并未睁眼。
他沉思着:他们……在外人面前这般亲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