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卿尘把云仝伯的衣服往自己身上套了一件又一件,直至五件上身才堪堪停手。
高阶的法衣本就具有隔绝热量的作用,他只觉得行动受到了限制,加上云仝伯的个子比他高,拖曳的衣摆更是加重了这种感觉。
他尝试着往前走出两步,紧接着就被衣摆拌了一脚。
温卿尘虚扶了一下屏风才站稳。
他低头看了一眼层层叠叠略显笨重的穿搭,想:这好像确实多了点。显得他太保守封建。
“咳咳,够了吗?”
温卿尘循声望去,与他一帘之隔的男人被靠着床沿,手虚握成拳,皱着眉把咳嗽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不用。”温卿尘脱去多余的四件外衣,小心注意着脚下走出屏风。
他一出来就迎上云仝伯的目光,赤金色的眸子紧紧追随着他。
他似乎精神了许多。
温卿尘压了压衣摆,问出心中最担忧的事情:“你身上的那些伤是……怎么来的?”
他转念一想,又问:“是不是他?是不是尊者也对你动手了?”
云仝伯垂眸,低低地应了一声。
温卿尘的心瞬间像是被什么狠狠抓了一下。
尊者竟然是一刻也等不了了吗?
他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这不是你的错。”云仝伯抬手想要将人搂入怀中,半路却被青年截了道。
温卿尘紧紧抓着他,问:“他没得逞吧?你的神位……”
他边说边观察,见云仝伯在听到“神位”二字时,露出沉思的模样,他对元泾尊者的怨恨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在海上飘着的这些天,温卿尘还想了许多。
如果云仝伯真的就是梦境里天天给他浇水的神子,那他和云仝伯岂不是又一个……木石前盟?
他联想书里林黛玉的结局,猛摇了摇头。
他们不一样,云仝伯对他太好,相比之下,他从始至终都是利用,他自行惭愧,更不敢接受。
他可以骗得了一时,却是骗不了一世。倘若哪天云仝伯发现了真相,只会伤得更重。
一切回归原位才是对的。
想到这,温卿尘更坚定了要把人送回上界的想法。
就是这心脏和太阳穴怎么忽然一抽一抽地疼起来?
温卿尘稳了稳身形,暗道:
他这具身体真是太弱了。不过是在海上飘几天,怎么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
温卿尘等眩晕过去了才继续之前的话题:“你丢失的那块玉佩就是你的神位。”
他把自己死前从元泾尊者口中套出来的话一五一十说了,“你不信我的话,我们可以回到你捡我的地方去。我催动了好多留影石,总该有幸存下来的,你看了就知道了。”
温卿尘紧张地盯着云仝伯,看到他说出“我信你”三个字时,心中不由自主地欢喜起来。
—
夜已深,温卿尘开始回忆刚穿来时的事情——彼时元泾尊者为了获得他的信任,将他带在身边教导。
记忆断断续续,画面也不完整,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动的手脚——他的记忆里一定藏着秘密。
但恢复记忆并不简单,他想到的就有两个办法:
一是潜心修炼。当修为高过施法者时,封印自然而然就解开了。只是……当年他死的时候元泾尊者已经接近大乘期。他现在的修为又一夜回到解放前,想超过尊者可谓难上加难;
二是强行冲破。这个办法有些危险,需要他再次进入濒死状态,届时灵台不稳,深处的封印也会变得薄弱,但好就好在相较于第一种方法,后者更快更容易冲破封印。
他们现在就是要抢这个时间,拖一天,云仝伯的神位就会被动摇一天。
温卿尘并没有试图说服云仝伯帮他恢复记忆,但男人太敏锐,一根束妖绳把他死死困在身旁。
温卿尘走不掉,只好借口道:“我就是想去云渺洲看看。里面一定藏着什么,否则他不会轻易舍弃我这颗棋子。”
他轻轻扥了扥云仝伯的袖摆,“我有办法,他绝对发现不了。”语气是他不曾察觉的亲昵。
软话说了云仝伯不为所动,温卿尘便打算来硬的,云仝伯却比他还强硬:“你不许走。”
温卿尘有种类似小动物趋利避害的直觉,本能想要溜,但,迟了一步。
他回过神时他已经被云仝伯禁锢在方寸之间,那双赤金色的眸子红得惊人。
云仝伯又凑近了些,压迫感进一步收紧温卿尘的神经,他咽了咽干渴的嗓子,有一瞬间的失语。
“你当真是去?”
云仝伯目光灼灼,仿佛已经把他看穿。
温卿尘被他捏住下巴——强行对视。
“回答。”
“是。”温卿尘喉咙发紧,只能吐出一个单音节的字。
“我究竟该拿你怎办?”小骗子。
云仝伯语气无奈。
温卿尘不知道自己是眼花还是什么,他好似看到了赤金色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泪光。
瞬间,他的喉咙开始发胀,像有块硬质石块卡住了关窍,他说不出话了。
云仝伯的手松开了对他下颌的桎梏,指腹揉搓着自己捏出红印。
他缓缓凑近,最后停在他的耳边:“云渺洲位于沧海中央,你要骗我怎么也不上点心?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还有一个办法。”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