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后悔救我了?”他问。
温卿尘答:“没有。我从没后悔过。”
“不,你已经后悔了。青阳宗主峰下,万人围攻,你迟来一步没将我杀死。你现在想起来一定很后悔,是也不是?”
“是。”温卿尘顺着他的话说完,又抢在云仝伯杀意翻涌前开口道,“我只后悔没能拦住他们。不管你信不信,当初落井下石的人里没有我。是,我是亲口向你承认了这一切,但那只是我的权宜之计。我只是不想让你因为我受制于魔尊而已。”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青阳宗上有留影石。你把我的命留到那时候,我证明给你看。”
云仝伯冷嗤一声:“你是想将我骗到青阳宗再杀一次吧?”
“你可以立契。有契约在,无需你动手,我自会因为言行违背承诺而遭受天道反噬、死无葬身之地。”
“可我更喜欢手刃仇人的滋味。”
温卿尘任由他睨着自己的表情,反正他是倦了——云仝伯现在就是个杠精,无论他说什么,他都有千万个理由来否定他。
既然症结不解,信任不在,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白搭的,那他还说什么?
干脆将命运交还给命运,没有了另一个人的情绪烘托,云仝伯一个巴掌拍不响,说不定危机就这么解除了。
温卿尘想得很美好,但云仝伯就好似他肚子里格外反骨的蛔虫,偏不如他意。
云仝伯见他不答,眸色渐深。蓦地,又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薄唇勾了勾。
温卿尘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心里打起了小鼓。
云仝伯没让他久等。
他将无数煞气凝聚成一柄短刃,五指牵动着让它在掌心打了个转,随后将刀刃贴在温卿尘的脸颊上。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要听话在这呆着?”
温卿尘回忆了一下,点头。
云仝伯把刀缓缓往下挪,一路上掠起的渗人的凉意让温卿尘汗毛倒立。
“但你不仅违背了承诺,还给我惹了个大麻烦回来。你说我该不该罚你?”
温卿尘做出反应前,刀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喉结处。
此时此刻,他已经被男人的阴影笼罩在内,进退两难。
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大脑通常会发出吞咽的指令,只是此时,它失效了。喉结的滚动让刀尖划破皮肤,渗出血液。
殷红的、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气。
温卿尘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和灵力都在这一刻被抽空,禁术的反噬重新占据上风。
他什么都来不及做,只听一道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他身体一凉便彻底投身黑暗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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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身上的法诀突然失效了,元长乐心中的隐忧一下被放大到了数十倍。
他几乎是不管不顾地推门而入。
房门被敞开,展现在他面前的是这样一幕。
恩人身体后仰,露出纤细勃颈。高大身影将他半圈在怀中,薄唇从恩人的喉结上掠过,嘴角上有一处不明显的血迹。
元长乐看得心惊,“恩人”的“人”字卡喉咙里没发出来,他就要冲上去从云仝伯手中抢人。
只是没走两步他就被冰冷的煞气钉在原地。
元长乐剧烈地挣扎起来,双眼的毛细血管充血。但无论他怎么做都挣脱不开,他只能看着云仝伯松开手,恩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恩人!”元长乐冲过去,想要把云仝伯拽开。
“恩人?”云仝伯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可知…你的上一世就因他而死?死无全尸,形神俱毁。”
“他救了我,他就是长乐的恩人。”元长乐倔强地仰头与他对视,“你快放开他,你个坏人!”
“他不过是在弥补自己当初的过错而已。此等小恩小惠也值得你一声恩人?只要是个稍有实力的修士,救下你不过弹指一挥间。”
“我才不管。”元长乐梗着脖子、眼角挂着两颗眼泪,像极一只怕死又不可能低头的小动物。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温卿尘是好人,是他的恩人。只有他会帮助他。
云仝伯气笑了,偏偏对方上一世还是自己亏欠过的、最重视的大弟子。
他不忍心对小孩下手,难得放柔语气说:“我想你弄错重点了。”
“我不听。”元长乐捂着耳朵,将整个身体又挡在温卿尘身前,“他就是我的恩人。你打老婆,你就是坏人!坏人的话是花言巧语,都是骗人的!。”
云仝伯冷哼一声,气得拂袖而去。
小长乐人精,知道自己一个人搞不定,又见云仝伯这样都没有伤害他的意思。
于是他壮着胆子上前,拽住他道:“你是要始乱终弃吗?阿爷说两个人抱了会有孩子的。怀孕的人最忌生病了,不能躺在地上。”
他已经计划好了:等恩人一醒,他就将坏人的所作所为一一告发,然后劝恩人写一封休书,把坏人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