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器入体,温卿尘吐出一口鲜血,身体不退半步反而更用力地朝剑尖迎了上去,直到指尖触及云仝伯的胸口——那个被隗语冰用匕首刺破的地方。
“我只想叫你知道…自始至终,我都想好好爱你一次……”
他闭上眼睛,泪如滚珠似的从眼角滑落,他力劲松懈,向后倒去。
温卿尘对自己也是狠得下心的。
当他意识到自己今晚不濒死就永远无法破开局面的时候,他就拥有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他放任自己沉入黑暗,将命运交给云仝伯一瞬间的心软。
所幸,他又一次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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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的第一缕晨光落到眼皮上,温卿尘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撑开眼睫,层层叠叠的雪白帘账映入眼帘。身侧还有飞速倒退的云雾。
看样子他似乎是在飞舟上。
不管云仝伯要带他去哪。一关过,关关过。他率先拿下一城这件事还是值得庆贺的。
温卿尘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嘴角很快又被压了下去。他收回视线,循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看向飞舟深处。
偶有风拂过时,白纱被吹薄了些,显出深处的劲瘦身影来。
云仝伯斜倚在塌上,一手撑在脸侧,另一只手把玩着青绿的翡翠杯盏。动作间,袖子皆滑落至手肘处,露出一双肌理分明的小臂。
温卿尘一时看呆被人抓个正正着。
“可尽看够了?”
“……”温卿尘张了张嘴,从心道:“没。”
“……”云仝伯掀眸睇他一眼,“醒了就自己过来吧。”
???这叫狗崽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温卿尘满脑门问号。
这态度怎么看都不像是冰释前嫌的样子。
“还不来?”
来就来。
温卿尘撇了撇嘴。
只是他伤得也是真的重,动一下就疼出一身虚汗,刚刚坐直身体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就晕死过去。
怎么有种伤势加重的感觉?他这一世虽然修为不行,但这一晚过去,他怎么也该有所好转才是。
他自视一圈,最后不得不将目光聚焦到身前被血洇湿的布条上。
他操控者灵力化为一道锐利的剑势划开布料,伤口霎时暴露在空气中。
触目惊心的伤口出现在眼前,青年没有云仝伯那样坚实的胸膛,他是瘦削的,只有一层薄薄的肌理,整体细嫩圆滑。所幸温卿尘的长相本就有三分骄矜,可以是娇气的娇,也可以是骄傲的骄。
这样一张怎么都对的脸,配上这样一副略单薄的身体并不显得奇怪,反倒有点像富贵人家里娇养出来的公子哥。
可如今,这样一具金尊玉贵的身子上竟出现了一道掌心长的伤口,宛若白玉有瑕,让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温卿尘蹙了蹙眉心,葱白的指尖捻起伤口处未被血液污染的灵药汁,伸到鼻尖仔细嗅闻。
在辨别出伤药成分时,他破案了——果然,所谓的完美开局可能只是他一个人的臆想,否则伤药里怎么会有清热泻火的药?嫌他的剑伤还不够疼?
温卿尘这厢刚开始烦恼,云仝伯那头已经再次催促起来。
温卿尘哀叹一口气,用法诀清理掉伤口上的药后,他随意将衣袍上的腰带一系便走了过去。
云仝伯见他来,眸色深了深,骨节分明的手轻轻一挥,一张红木小茶几就出现在温卿尘的面前,冰冷磁性的声音随后响起。
“斟茶。”他命令道。
温卿尘在内心用小人把他一顿胖摔后,动作轻缓地跪坐下来。
沸水注入盖碗,升腾而起的白色水汽袅袅婷婷,暗色的茶叶舒展开来,恬淡的茶香随之飘散。
温卿尘默数秒数,迅速出汤,青绿色的液体将杯子盛得满满当当。
云仝伯毫不介意地端起杯子,嗅闻一口:“你的手艺果然是最好的。”他懒懒地抬起眼皮与温卿尘对视。
昔日冷面都遮不住的鲜活气息竟被一剑生生夺取,苍白纤细的青年跪坐在身前,与记忆中的某个人影重叠在一起。
他还是他,虽然发色,眼睛的颜色都不同了,但样子还是那个样子,只是少了笑容……淡然赴死的笑……
云仝伯的眸色暗了暗。
他缓缓坐起身,周身煞气流转。
只听哐当一声,汝青色盖碗被撞倒,橙金色的茶水撒了一地。清瘦的身影转眼便被拉拽到云仝伯身前。
五指紧紧扣住青年纤细的脖颈,声音从唇峰间泄出。他问出了昨天就想问的问题:“你愿舍身救下苍生,为何独独陷我于不义?”赤金的双眸渐渐染上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