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他肯定喜欢你又在脑海中回响,傅砚词一瞬间心如擂鼓,垂下眼不敢再看前面那人的背影。
这是种于他而言完全陌生的感觉,无法应对,却好像并不讨厌。
*
黎妍在三天后敲定了话剧所有饰演人员,并在晚自习把所有成员召集到一个音乐教室开会。
景昳没法再反悔,老老实实带着剧本一起去了。看着旁边的靳一泓和傅砚词,他才勉强得到几分安慰。
傅砚词是那种既然决定做了,就一定会认真对待并且做到最好的人,景昳无意间瞥了眼他的剧本,台词边上居然写满了细致的批注,小说男主恐怖如斯。
容鹂歌站在黎妍身边,朝他投来戏谑的眼神。作为一个富家千金,她理所当然地承包了剧组的所有道具和服装,所以虽然没有参演,但还是跟着过来凑热闹了。
自从知道他要演孟枝晚后,容鹂歌就处于一种又兴奋又恨铁不成钢的诡异心态。在她看来,景昳主动要求演这个角色肯定是为了傅砚词。
但尽管如此,作为朋友,她还是决定全力支持,还承诺他“放心,我肯定给你买最漂亮的旗袍”,却只得到景昳一句冷冰冰的“滚”。
“就是这样,以后大家每天晚自习都要过来排练一个小时,今天我们先试着排一下第一幕,拿着剧本读词就行。”黎妍结束了发言,“班长的台词最多,其次是靳哥,就辛苦你们啦!”
剧本选取了原著开头的一段剧情,并不长,只有五幕,演绎时长大概半小时。众人把椅子挪开,腾出空旷的场地,开始了第一幕的尝试。
……
昨夜下了场罕见的大雪,直到凌晨才堪堪停了。太阳还没升起,天色是朦胧的雾霭蓝,从半卷的百叶窗望出去,江公馆的所有建筑都影影绰绰地沉在昏昧的暗色调之中。
“少爷,您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书童轻手轻脚地进来,按亮了书桌上的雕花台灯,晕洒开一小片昏黄的光,“昨夜您到家后就开始发高烧,一直昏迷,可把我吓坏了。可要再喝点药?”
江筠轻咳两声,摇了摇头。连日奔波后又生了场病,他清俊的面容上满是疲惫,肤色苍白得暖光都透不进去。
“雪下得太大,我受了点凉,不要紧。”他说,“天亮了,我该先去拜见父亲母亲。”
“老爷和夫人正在前厅见客呢。”书童道,“您先用个早饭吧,过会再去。”
“见客?”江筠一怔,“什么客人,来得这么早?”
书童左右看了一圈,才神神秘秘地凑近他,在耳边悄声道:“是霍家那个活阎王。谁知道他来干什么,老爷不敢得罪他,听说他来拜访,赶紧爬起来了。”
“霍家?”江筠皱眉,“那个霍志诚?他来做什么?”
“这个……小的也不知。”
江筠凝眉思索了几秒,站起了身:“我过去看看。”
朱红色的房门一推开,就有寒风夹杂着细小的雪粒子扑面而来,几乎要冻进人的骨髓。江筠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走下台阶,穿过荒芜的花园,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清脆声响。
走了一段路,他突然瞥见假山边有道人影,迟疑地放慢了脚步。
寒冬腊月的天气,那人居然穿得如此单薄,还一大早在外头吹冷风。再走近了些,江筠才完全把人看清楚了。
这是个极其漂亮的女人,穿着身妥帖的松石绿旗袍,外面只罩着件雪白的针织披肩。
她身段窈窕,容色姝丽,精心打理过的乌黑卷发如绸缎般垂在腰际,眉眼间却凝着化不开的哀寂与绝望,像一尊了无生气的玉雕娃娃。
“……这位姑娘是?”江筠停在了原地。
“您离家太久不知道,这是老爷上个月新娶进门的姨太太。”紧跟着他的书童连忙向他介绍,“您应该听说过她,从前可是很红火的影星,叫孟枝晚。”
孟枝晚被声响惊动,抬眼朝他们看来。她的眼睛很美,那眼神却让江筠想起结着一层薄薄冰面的冬湖。
她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二人对视几秒,又不着痕迹地错开。
“大少爷。”孟枝晚上前两步,朝江筠微微颔首。江筠看到她的发上别着一只绢纱蝴蝶,纤薄而柔软,在寒风中瑟瑟地颤动着翅膀。
没有得到回应,她也并不在意,擦着他的肩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一阵隐隐的暗香。
……
这段就是剧本第一幕开头在原著中的文字,是江筠回国后在江公馆第一次遇见孟枝晚的场景,虽然看起来简单,但却并不好演。
其实看完这段剧情,景昳的内心是非常抗拒的。这种男女主初遇即视感的桥段,怎么看也不适合让他和傅砚词来演。
但既然已经答应参演,他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还好除了第一幕外,他就没什么戏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