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景昳是被落在脸颊上的阳光唤醒的。他伸手挡住这灼人的温度,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截瘦削冷白的下颌。
他懵了几秒,视线慢慢往上挪,是一张完美得仿若玉石镌刻的面庞,此时还合着双眼,乌黑浓密的长睫紧闭,投下细小的阴影。
景昳却全无欣赏这幅美男睡颜图的心思,他猛地坐起来,环视了一圈,才绝望地认清眼下事实——他似乎正睡在傅砚词的床上,两人同床共枕了一晚。
这是怎么回事?昨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记不起回校以后的所有事了?
还不等他理清头绪,傅砚词被他起身的动作惊动,也睁开了眼睛,眼神难得带了几分刚睡醒的茫然。二人四目相对,傅砚词迅速恢复清明神情,也坐起了身,寒声开口:“醒了还不下去,你打算在我床上赖到什么时候?”
赖?听他这么说,难道是他自己主动爬上来的?不过也是,傅砚词怎么也不像是会邀请他共眠的人。
景昳面皮发烫,踌躇着开口:“我怎么会在你床上……昨晚,发生了什么?”
傅砚词抬眼朝他看来,一双凤眼漆黑,沉着几分薄凉,看得景昳心中一虚。他嗤笑一声,语气戏谑:“昨天耍酒疯非要爬上我的床,今天醒来就全不记得了,你倒是好本事。”
景昳微愣,他以前很少有喝醉的经历,也没人说过他会耍酒疯,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种事。他有些尴尬,回忆起今早醒来时他几乎钻进傅砚词怀里的姿势,一时垂下眼不敢直视他,喏喏说了句对不起就要下床。
就在这时,门外遥遥传进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这声音他们都不陌生,正是早自习的上课铃。
两人都愣住了,傅砚词摸出枕下的手机按亮,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七点整。
他一时有些难以置信。傅砚词从来没定过闹钟,是因为自己有着无比准时的生物钟,无论昨晚几点睡的,早上都会雷打不动地在五点左右醒来。可今天,他的生物钟竟然没有起效,甚至还是景昳的动静将他惊醒的。
现在想来,昨夜也难得睡得安稳,没被梦魇惊扰,是这么多年来睡的唯一一个好觉。
景昳已经下了床,他见傅砚词还望着自己的手机发呆,目光复杂难言,赶紧开口提醒他:“傅砚词,都上课了,你还在想什么呢,快起床啊!”
他回到自己的床铺,一边换衣服一边碎碎念:“完了完了,迟到这么久,看来得给秦轻负荆请罪才行了……”
傅砚词平时不是每天五点起床吗,今天怎么醒得比他还晚,还闹钟也不定一个,难道他昨天也喝酒了?
他回过身,却见傅砚词已经下了床,也换好了校服,神情又变回了那副冷淡无波的模样,还抢在他之前进了卫生间洗漱。
两人来到教室时,早自习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教室里的两个空位分外显眼,秦轻站在讲台边,只轻轻扫了他们一眼,景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跟着她去了办公室。
“怎么回事?你们今天双双迟到?”秦轻环着双臂,扫了二人一眼,笑着看向傅砚词,“班长,你今天倒是难得啊?”
她每天到学校已经是算早的了,但经过教室时却总能看见傅砚词早就坐在里面看书,有时候六点多时还会在操场上撞见他晨跑。所以在早自习时发现傅砚词居然没来后,她还担心着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现在看来,原来只是迟到而已。但傅砚词和景昳一起迟到,秦轻记得两人还是室友,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抱歉,秦老师,今天早上起晚了。”少年声音沉稳。
“对对,秦老师,我们都忘记设闹钟了,就双双睡过头了。”景昳连忙附和。
“是吗?”秦轻一双眼洞若观火地瞧着他们,“昨天是周末,你们晚上去干什么了?”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铁娘子的眼睛。景昳在心底叹了口气,乖乖坦白道:“秦老师,我们昨晚去参加了一个生日宴会,所以回来晚了,下次一定不会了。”
当然,他没把自己喝醉了的事捅出来。
看在他们第一次犯错且乖乖承认的份上,秦轻没罚他们,只不痛不痒地数落了两句,就放他们离开了。
她看着两个少年并排离开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她从高一教到现在的孩子,似乎变得有人情味了些许。
“你今天怎么迟到了?”早自习刚下课,靳一泓就迫不及待地问他。
这么关心?该不会实际上想打探傅砚词的迟到原因吧?
“昨晚参加了个晚宴,回来晚了,就不小心睡过头了。”
靳一泓愣了一瞬,随即了然:“蒋家的?”
“你也收到邀请函了?”景昳这才想起自己昨晚好像确实没看见靳一泓,他作为主角之一怎么总在重要场合缺席,错失英雄救美(?)的机会,真让他操心,“你怎么没去?”
“我讨厌蒋瑜,加上我们两家没什么往来,我就没去。”靳一泓语气散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