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把最后一道甜品端上桌,看时宁还冲着装饰柜出神,招招手喊他来吃饭。见时宁还挪不动脚,索性解下围裙走了过去。
“这是您的出道作品,我认得出来。”时宁指着柜子底一个很小的玻璃花瓶,内里两支铜质郁金香缠绕着探出头来,露出金黄的花蕊。文森特先生自豪地表示原件已经周转了三任主人,最后被大不列颠某伯爵在慈善拍卖会上买走,比最初的价格足足翻了上百倍。
文森特见时宁感兴趣,如数家珍地介绍起每一件作品的来龙去脉。时宁默默听着,心里羡慕又嫉妒。比起做艺人服从公司的安排,他更向往自由自在的职业设计师生活。
时宁津津有味的听着,直到小博美来咬他的裤脚,才回过神来。文森特哈哈笑着,说小奶酪特别通人性,尤其喜欢催促人按时吃饭,因为大多数都会顺手喂它一点儿。
“您还没说完呢。”时宁指着正中间的飞机模型,“这东西设计的很别致,我好像也没在您的作品集里看到,是最近才有的灵感吗?”
文森特笑容僵在嘴角,叹了口气,说都过了二十多年,只是闲着做着好玩的,并没有商业价值,毕竟不会有飞机制造企业购买这样的设计。
眼见导师兴味阑珊,时宁也知趣地抱着奶酪回到餐桌边。文森特从酒柜中拿了瓶上好的香槟,学着华国人过年时的喜庆强调,恭喜时宁事业更上层楼。
“你的综艺、直播还有广告我都看了。”白人老头歪着头注视着学生的脸,“不过你真人和海报照片还是有点不一样。照片只是单纯的漂亮,真人更可爱。”
时宁腼腆地笑着,嘴里塞满鲜香的鱼肉,说不出话来。
“你进娱乐圈,我其实还挺意外的。”文森特小口浅酌,“莫老爷上个月还和我打赌,赌你半年后会不会回来读书。他觉得你外形条件太好,有机会以分钟为计数赚钱,何必做辛苦又不讨好的设计师呢?何况学历刷的再高,最后都要就业的。”
时宁赶紧咽下嘴里的鱼肉,用极其肯定的语气表示一定会回来读书。怕导师不信,还专门从绿泡泡里调出和经纪人的聊天记录,说公司都答应他完成学业,还会报销所有的往返机票云云。
文森特笑容淡然,只让他专心吃饭。时宁切了片牛排给奶酪,小狗连忙接过,抬起前腿标准地作着揖。
“未来的事不用解释,按你们华国人的话说,半年之后自见分晓。”文森特垂着眼,若有所思,“不过千万得想清楚,一定要选适合自己的路。”
时宁总觉得文森特话里有话,又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借喂奶酪来逃避。吃完饭导师又泡了两杯西湖龙井,说是楼里某位邻居送来的。
暮色降临,时宁离开导师家,看着眼前熟悉的风景,鼻子微微一酸。几个月前,他还和周天域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牵手而行。那时学生都已经放假,路上人迹寥寥,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
如今景色依旧,物是人非。时宁拉高衣领,趁着夜色走在路边,青春活力的大学生们从身边三三两两擦肩而过。虽然他和他们年纪相仿,心态却截然不同。
刚签约时,兰禾苗给时宁做过一套心理测试,得出的结论为四十五岁,比他实际年龄翻了一倍还不止。时宁当时还不服气,大声说这些测试都是骗人的,根本没有准确度。
直到几个月后,入职的汤遥知也做了同一套测试,结论为二十岁,比生理年龄还年轻点儿。后来蒋江也做过,心理年龄三十岁的结果也与行为举止相吻合。
一辆敞篷跑车忽然停在时宁眼前,心不在焉的他被吓了一跳。刚要绕开,驾驶座的门缓缓升起,杜医生歪着身子,叫了声大明星。
时宁左顾右盼,还好周围没什么人,这辆艳丽如丛林蜥蜴般的跑车实在太扎眼。
“上车,带你兜风。”杜医生看起来心情不错。见时宁纹丝未动,干脆播放起震天响的摇滚乐,几十米外散步的学生都回过头来。
此举分明带着威胁的意味。时宁抿着嘴唇,快步走到另一侧上了副驾驶。杜仲这才系满意足的升起挡板和防窥玻璃,一脚油门迅速离去。
“看来你今晚挺闲,去喝一杯怎么样?”
时宁连忙求放过,说被拍到就麻烦了。到时候被公司处罚,恐怕只能去和喝西北风。
“这么可怜啊。”杜仲调转车头,“算了,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拍不到。”
跑车很快上了外环高速,一路狂奔跨越半座城市,又转入忙碌的主干道。不一会儿,车子轻车熟路进了个院子,时宁瞧着觉得分外眼熟。
“你来过的,我工作的医院,不错吧。”杜仲指了指办公室方向,“就算被拍也没关系,几天前不是刚挂过急诊吗?来个旧疾复发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