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以后,时宁就默默的翻遍了阿黄的朋友圈。其实荷兰也有很多华国后裔,他们要么开餐馆要么读理工科,毕业之后就在科技公司做工程师,很少有像阿黄这样打出白人领域做出成绩的。阿黄是个非常喜欢发朋友圈的人,从美食到工作再到心灵感悟,几乎每天都会更新。
如果阿黄做主播,应该会小火一把。时宁默默地想,一张张照片看过去,不知不觉就划到许多年前。那时的阿黄还很青涩,瘦小的身材,在一群穿学士服的白人中毫不起眼,抿着嘴笑得腼腆,和白天遇到的社牛华裔完全判若两人。想必经受够了生活的捶打,才锻炼出铁嘴铜牙的口齿和固若金汤的脸皮。
时宁忽然很想念周天域。念中学时被人绑架,关了十多天才被警方解救,又独自去海外读书,从语言到学业处处是挑战,再之后进入家族边缘产业,从两眼一抹黑到扭亏为盈,才一步步进入天寰总部,从口蜜腹剑的亲属手中夺回控制权。
小网红忍不住带入自己,只觉得每个环节都步步惊心,压力大的仿佛夜深人静时的瓦迪纳海沟。周围死寂一片,抬头不见光亮。
灵感悄然来袭,时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拉上窗帘,用铅笔打了一副草稿,只可惜手边没有工具,不能恣意泼墨挥毫。
等回去了,就把这幅《仰望》油画完成,装裱起来送给周天域。时宁转着铅笔,轻轻合上眼,就当自己也被浸入白令海峡深处,连呼吸都被冻结,睁开眼睛,勉强能感知些许光亮,却和外界隔着厚厚的冰层。
无人听见呐喊,从未有过温暖。
这场沉浸式冥想最终被路菲菲的电话打断。她的声音高亢而充满力量,只短短一句,就把时宁拉回现实。她先带来了好消息,说月底将有一笔分红打到他的账上。
时宁表示感谢,然而女老板又说,最近听到了些有关他的八卦,比如金奖拿的不太光彩,此外网上还有些黑料,多数与他的原生家庭有关。
“好几个网友跳出来,自称是你的中学同学。”路菲菲打抱不平地甩了句国骂,“哎,说什么的都有。反正别因此影响心情,一切等回国再处理。我当年刚回国,还被造谣在外面和黑人同居,还好Jack没有信。”
“放心,我现在什么都不会回应。因此耽误来之不易的假期,多不值得。”
对于周天域,他还是放心的,毕竟Jack都能包容路菲菲,如果恋人因谣言产生猜疑,只能证明不是对的人。
这次时宁没有再上网搜自己的黑料,而是拉开窗帘,点了份新出炉的披萨来吃。房东太太手艺极好,饼底香脆芝士浓郁,还点缀着酸甜的圣女果丁。阳光静静照在窗前,时宁喝咖啡吃披萨,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刻。
城市的另一头,汤遥知正在机场,等待着跨国航班降落。娱乐公司的施老板愿意来走一趟,意义非同寻常。如果老同学就此迈入娱乐圈,说不定日后也会拉自己一把,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施老板穿着一件果绿色皮质风衣,双腿被直筒裤修饰的十分有型,配上亮闪闪的铆钉马靴,让人一眼就看出时髦精的本色。
“你今天穿的,唉,还以为是来偷渡打工的。”见到接机的汤遥知,施老板并不见外,把手中的双肩包往前一甩。汤遥知急忙陪笑,连声夸赞面前人的穿搭不同凡响,一眼就能从乌泱泱的人群中脱颖而出。
施老板笑而不语,这点怕马屁的小伎俩,还是他几年前他口传授给汤遥知的。如今被用在自己身上,算徒弟学有所成。刚上车,汤遥知就殷勤地介绍,给施老板定了城中最高档的酒店。
“你同学也住这里?”
汤遥知只能如实相告。施老板大手一挥,给了汤遥知两个选择,要么让时宁搬到同一家酒店,要么自己和他们一起住民宿。看汤遥知有些为难,施老板摇了摇头,说自己本就求贤若渴,别说民宿,就是茅屋草舍也甘之如饴。汤遥知赶忙给老板娘打电话,谢天谢地,民宿里还空着一间顶层套房,带着个种满郁金香的小露台,也算别有意趣。
“你同学呢?”车子刚开上机场高速,施老板就迫不及待道,又看了看手表,说晚上有空可以一起吃个饭认识下。
汤遥知生怕怠慢,急忙打通时宁的电话,还打开了公放功能。施先生自然地从包里掏出粉饼补妆,小嘴抹的晶亮,俨然准备粉墨登场。
时宁正跟阿黄在城郊看房。本来午后无聊,就给阿黄发信息,询问城中的房价。没想到阿黄马上就打视频过来,说正好有空,可以带他去城中看房。见时宁还在犹豫,阿黄干脆把车开到民宿门前,先斩后奏地把人接上。
“我还没有决定买。”面对突兀的殷勤,时宁有点不好意思,“要不我今天按小时付咨询费吧,也不让你吃亏。”
阿黄一颗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没关系啊,和这么漂亮的男孩共度愉快的今天,还以加上明后天,都是我的荣幸。放心,绝对不会强买强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