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势被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穿着不合时宜的黄马甲,盖住内里带着大logo的名牌衣物。见时宁进来,愤怒地剧烈挣扎着,明晃晃的手铐刮在铁椅子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老实点。”旁边穿制服的警察随即把人按在椅子上,严厉警告道。
时宁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了笑,“在这种地方见你,还真不习惯。”
“你,姓郭的,一个个都该死。”朱势咬牙切齿地扭着身体,双眼死死盯在时宁身上,“又在装清高,真恶心,帖子就是揭穿了你的真面目。”
时宁耸耸肩,表示自己很忙,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先走了。说完准备起身,朱势却发疯似的朝这边扑来,身后的警察用尽力气也没能按住。
“等一下,时宁,我有话要问。”
“对我客气点吧。”时宁重新坐下,以手托腮。
小网红唇红齿白,眼神明亮,虽然经历了风波,情绪依然稳定淡然,神态自若地面对着满屋警察。朱势无意间从窗户上看到自己的倒影,蓬头垢面五官狰狞,像街边游走的疯癫醉鬼。
“你,保研名额,究竟怎么来的?”
时宁微微一笑,“教授给了我个清单,照上面来准备材料就可以。后来就到了公示环节。”
朱势摇着头,大呼小叫说不可能。
“没必要说谎。”时宁不屑地靠在椅背上,“你处心积虑了好几年,甚至不惜动用全家的关系,对于我却唾手可得。所以,等待你的是法律的严惩,而我则会拥有光明的前程。”
时宁说的是实话,保研的事来的突然,他只狐疑了几分钟就彻底释然。与其惶惶不可终日地内耗纠结未来发生的事,不如活在当下。从天上掉下来,是馅饼就拿个盆接着,是糖衣炮弹就把糖舔掉剩下的丢回去,如同周天域所说,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看着接近癫狂的昔日同窗,时宁敲敲桌子,示意朱势安静下来。“我也想问你,帖子上那么多信息,都从哪儿弄来的?许多内容我自己都没有。”
朱势瞪着时宁,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冷笑道,“都是捡来的。你别不信,每个字都是真的。“
沟通已经没有必要,时宁跟警察们颔首致意,离开了审讯室。师兄忙快步跟上,说不好意思,等会儿还得做笔录。又感叹朱势被仇恨冲昏头脑,居然不抓紧时间求原谅。
“所以,我该原谅他吗?”
师兄愣了一秒,才意识到受害人正在向自己提问。“一般来说,侮辱诽谤类案件都是激情冲动的结果,后果不严重的话,获取原谅的可能性比较大。”
之前听谭佳的口气,时宁就猜到这个案子上面希望调解解决,所以才借师兄校友的身份来处理。他很好奇,是不是朱势早就觉得自己无权无势,会配合处理,所以刚才在审讯室里,还一副张牙舞爪的嚣张模样?
师兄又叫了个警察来,两人一块儿给时宁做了个简短的笔录。后来有人通知庞侃到了,时宁才被安排进旁边的休息室。一个面容和蔼的女警察端来茶水和糖果,后边跟着一对打扮考究的中年夫妇。
警花为双方做过介绍。时宁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叠在胸前,一副聆听汇报的模样。作为受害人,他必须拿出高姿态,也好探探朱势父母的虚实。
“你也是我儿子的同学吧。”穿行政夹克的中年男人缓缓开口,“都是年轻人,这个年龄难免冲动。”
时宁表示认同,随声附和,“冲动是魔鬼。”
男人见状,见机回忆起自己学生时代的校园生活,又感叹堪一番堪比李白汪伦的同窗情谊。时宁坐在对面,在盘子里挑了颗话梅味棒棒糖,压住嗓子里的酸水,打起精神观看这拙劣的表演。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十几二十岁的友情最真挚难得,也是一辈子的人脉。”
见朱势父亲结束说教,时宁不紧不慢地端起凉掉的茶水,喝了一口。“您说的都对。”
此话一说,朱势父母反而不知怎么接话,一时陷入冷场。两人之前也打听过时宁底细,知道对方父母都是小县城普通工人,没啥势力可言,只是因为绩点高些才排在儿子前面,就更有把握用手段把人拉下水,扶宝贝儿子上位。可惜事情不同于他们预想,短短两三天时间,舆论还没发酵,警方就顺藤摸瓜把自家孩子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