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涟瞳仁微微放大,之前那种不安全然幻化成了具象,在此刻到达了顶点。
不要开口,不要回答他,他不想听到那个名字,他不想知道自己壳子原本的名字是什么,也不想知道这神秘莫测的魔物最后会被冠以哪一个名字。
他宁愿与自己无关。
……本来就与他无关。
“付菡。”
少年涂涟欢快地应了一声,又执起另一人的手,在他掌心写字,一笔一划,十分认真。
“是这么写的,如果你喜欢,我就送给你啦。”他确实是少年心性,想到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心无城府,也不考虑后来。
……
涂涟头晕眼花,他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其实这些路走到一半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他一直置身事外的态度,和对付菡没什么好感的前提在,根本没往按个方向思考过。
付菡……付菡……他以为他们只是有些过往,没成想付菡是生长自后棂山里的。
这名字原本是他的。
涂涟闭了闭眼睛,有了名字,就有了羁绊,这羁绊,付菡日日夜夜所不得,都是涂涟自己酿成的罪过,原怪不得旁人。
他才想起自己没有仔细看过那潦倒少年的模样,同样的,他也没有真正关心过付菡说过的话,付菡有什么样的过往。
他全都不在乎。
付菡对他好,他只当对方意有所图,付菡向他诉衷肠,他只当耳旁风,随便糊弄过去就行。
就算是虚假的世界,付菡的存在,和仇瑜,容祭,湛凡,又有什么不同呢?付菡的真心,难道真的一文不值吗?
付菡在感情的问题上,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只是找错了人。
涂涟心急如焚,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在这个时候做些什么,他当然做不了什么,他又不是付菡钟情于的那个涂涟,他只是异世界的来客,总有一天要离开的。
只是……他想看看付菡还是个孩子时候的样子,他往近走,那两个却离他越来越远。
涂涟再次意识到他身处幻境,哪儿能他想做什么就能做成的。
可他不想就这么离开,伸手想抓住那个少年,转瞬之间,他想拉住的人似乎已经据他千里之外,他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来得及抓住。
“涂涟!”他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莫名欣喜若狂,是付菡?!
不……不是……
涂涟猛地睁开双眼,重回现实,眼前人不是心上人。
容祭见他醒了,一脸不耐:“你怎么这么不中用?这么简单的梦魇法都能困住你。”
涂涟一怔,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难受,容祭看到他捂着胸口的样子,神色缓和了一些。
“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涂涟抬眼看他:“梦魇法是什么?”
容祭回答道:“是梦魇兽的小伎俩,那种魔物什么都不会,胆子又小,一有人靠近就妄想用这种小把戏保自己平安,阻挡外来者侵入。”
涂涟护着胸口心有余悸,他想回想起刚才幻境中付菡的样子,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越想记起,记忆就越模糊。
“这把戏虽然烂,对你说不定有好处。”容祭看着他道,“梦分两种,渴望得到却得不到,还有,得到过却忘记了,回忆也是梦境的一种。”
涂涟一惊,他从没有想过这壳子年少时与付菡在后棂山相遇的样子,刚才呈现在他眼前的,也更偏向于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难道这壳子还有残存的意识,导致……他也回到了那段遥远的记忆里?
所以他现在的难过,全是因为壳子里残存的意识,而非他自己的意志吗?
容祭看他双眼通红,叹了口气:“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我不管你刚才看到了什么,统统忘掉,我们还有要事要办。”
涂涟轻轻点头,但见容祭狼狈不堪走在前面,有些好奇地跟上去。
“你没有受到影响吗?”
容祭头也不回:“比你醒得早一些。”
那就是受到影响了。
涂涟想转移注意力,干脆主动和容祭聊天,“你看到了什么呢?求而不得,还是遥远回忆?”
容祭根本不看他,涂涟看出来他脚步停顿了一下。
“不关你的事。”
似乎很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