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里走,涂涟受到的影响越大。
以他这个修为来说,生理上能伤害到他的东西已经很少了,在后棂山里,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攻击。
涂涟忍不住去看容祭,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月牙色衣物沾上了点点灰尘,略显狼狈,更多的是眼角的红和愈加惨白的脸。
涂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他猜测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是再怎么样好像也比容祭好一些。
“你还行吗?”
“没问题。”
无法分辨是真话还是死鸭子嘴硬,涂涟发现容祭的脚步越来越不稳,干脆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帮他承担了一部分力。
容祭身体僵硬了一下,到底没挣开,看来他对自己的状态心里有数。
两人一起前行,再顶着妖风往前走了一段,涂涟发现自己受到的影响好像越来越小了。
他身体松快,还以为不是个人现象,再去看容祭,姣好的一张脸上已经出现丝丝血痕。
风里有别的东西!
可是……奇怪,那东西怎么不攻击他?
容祭也觉得奇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蓦地笑了:“原来是这样。”他啧了一声:“付菡真是对你……一往情深啊。”
已经习惯了他的阴阳怪气,涂涟没有理会,他只当是这壳子好用。
细细想来,当时在苍木山,最开始也是一离开苍木山就难受得不行,但是后来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恢复了。
刚才一开始还是会被后棂山里的东西影响到,可再多走几步,就没什么感觉了。
这身体不愧是川无峰之光啊,自愈能力和抵抗力真不是盖的。
但是容祭不是光,他只能硬抗,还得空出时间来揶揄他。
涂涟扶着容祭坐在一棵枯树下,拿出储物戒,取出两枚珍贵灵药给容祭服下:“如何?”
容祭轻轻点头,气若游丝:“好多了。”
一想到容祭在这儿受这些苦是因为他,涂涟心里就不痛苦,明明他是那么怕疼的人。
容祭厌恶疼痛,厌恶心情差,厌恶坏天气,他的坏脾气跟各种小事息息相关。
是个非常难缠,非常不可理喻的人,但是这个人,现在在这里,忍受疼痛,忍受心情差,忍受坏天气,被妖风刮出遍体伤痕,还要说“好多了”。
司慕,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你有没有想过……”涂涟靠近他:“不值得。”
容祭抬头看他:“与你何干?”
涂涟有一瞬间哑口无言:“我……我只是觉得,如果他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会于心不忍,何必呢,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好吗?”
容祭盯着他看着半晌:“他现在在你身边吗?”
涂涟摇了摇头。
容祭笑了一声,像是自嘲,“他不会想要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也好,这时候不在,最好不过了。”
他刚一抬手,还没开口,涂涟就自觉地搭了手扶他起来。
容祭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
涂涟这个时候已经没有精力去在乎自己是不是会被容祭看出什么来了,他只希望容祭能舒服一些。
“还要往前吗?”
“要。”
涂涟装作没看到容祭额头不断流下的汗水和那些刚刚被灵药抚平,现在又出现了的血痕伤口。
“好。”
他将容祭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帮他挡了一半的妖风。
容祭跟其他人不一样,和仇瑜、付菡、湛凡都不一样。
准确来说,容祭不是哪个门派的入门弟子,不修正道,魔道,或者鬼道,可以说,他根本不是修炼者,只是被拉进这个圈子的无辜者。
容祭的灵根破损不堪,他不在意,没办法在意。
涂涟知道他从地狱逃出来的时候求过道,可没有人能带他修道,也没有人能引他入正道。
容祭在这世间,只不过是微小的一粒尘埃,是活下来的幸存者,是……某些位高权重的人的祭品。
涂涟从来不知道司慕对容祭来说意味着什么,现在看来,大概,那个死去的小喽啰,就代表着他心里的道。
容祭从来不稀罕羽化登仙或是称霸魔域,他只想让那个人回来,从凡尘俗世里,重回他身边。
这里的风景很美,胜过你以前见过,或是还未见过的一切。
即便这人此刻满身伤痕,衣衫褴褛,还是比那些都要美得多。
“你看那儿。”
涂涟顺着容祭纤长的手指看过去,有一个黑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