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突破了她的认知底线!
合着原主都是因同一个人遭的罪,无非是直接与间接罢了。
那些片段化的记忆再次浮现起来。
因辞镜与清檀的关系,原主被劫持后,先是交给谢厌处置,这谢厌为了讨自家师尊的欢心...询问了手下如何摧毁一个女人的身心。
这结果自然是强迫了原主。
这很符合这渣狗丧心病狂的设定。
眼见这辞镜无所动容,清檀又吩咐他强化折磨。
这下好了,囚禁、强迫一应俱全。
甚至到最后,原主已经神志不清,她试图逃跑,换来的便是无尽的鞭打。
等到玩腻后,又把她赏赐给魔门中人作为玩物,人人皆可羞辱,活得生不如死。
花飞烟惊恐地盯着他,“救命之恩换来的原来是折磨么?!”
“你就是这样待你的救命恩人?”
她视他洪水猛兽一般,避之而不及。
谢厌一瞬也不曾看过她,他神色依旧如常,“既然她是辞镜的心上人,不如让她做我的外室,这样轻而易举地夺去一个女子的清白,无名又无分,想必那念着她的人定会愧疚与心痛...”
“这也算折磨?”
清檀的眼神在刹那间变得冷凝。
下一瞬,轻薄的叶片裹挟着内力绕过谢厌直抵花飞烟的咽喉。
白皙的脖颈在顷刻间渗出殷红的血痕,仿佛只有咫尺之距...血管就会彻底切断。
谢厌抬眸,眼底的慌乱流逝而过,“她若是死了,徒儿的一切谋划皆会落空。”
“她活着,有大用。”
清檀笑得柔和,眼里冷光更甚,“你要她活着,是吗?”
她停顿了一下,笑得越发肆意,“这是你第一次求我呢!我的小谢厌,是什么促使一个杀人如玩乐的人变得如此仁慈呢?你本该是开鞘的利刃,奈何困于情爱,名刀蒙尘...”
“不过也好,若你走了弯路,为师替你纠正就是。”
叶片的尖锐端近乎逼入少女的血肉,她眼泪汪汪地看着谢厌,指尖在他的手背上划出道道红痕。
“救我...”
濒死的少女眼里只有他,她脸色苍白得可怕,鬓发亦是凌乱。
她就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
削骨碎肉时,他尚不如此刻的纠结。一想到之前灵动的少女在转瞬之间化为蛊虫的养料,他的心就如同万虫啃食,一点也不安宁。
他头次生出恻隐之心。
“够了!”
谢厌直接截开了叶子。
摄人性命的东西掉落,花飞烟连忙攥住他的衣袖...浑身颤抖地躲在谢厌的身后。
清檀叹了一口气,眼神幽幽,“才几日的时间...你维护她到了如此的地步,她不简单,你终究会后悔的...”
“若非玩弄人心,怎能如此之快地取得一个人的信任,更何况这人还是以冷血著称的魔门门主。是了,你的下场比我惨呢!”
然而她的话语却并未被当事人所听进去,他只注意到牵着的人瞳孔逐渐涣散,掌心的汗几乎渗到了他的指间。
少女唇色惨白,顺着衣袖往下的白纱渗出显眼的血红。
她的体温有些低,整个人如一朵萎靡不振的花。
见她身形不稳,谢厌将她的脑袋捞入他的怀里,“她毕竟是无辜之人...”
“无辜?”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清檀扬了扬眉毛。
她这个徒儿骨子里既残忍又冷血,现在却说世间之人皆是无辜,多么不可思议!
见她无动于衷,他继续道,“辞镜的暗卫曾为她停下杀手,她的用处比想象大。”
“得暗卫相护,哼...有趣,但愿我留下她是个好的开局。”
清檀浅笑着离开。
她实行这个任务时,支线其实是极不完整的,就例如谢厌的师尊清檀香为辞镜的忠实爱慕者这一信息是隐藏的。
在她看来,清檀并没有什么大错,她走向了一个小的歧途,那就是...若他人辜负,则收拾那人,不必要伤及无辜。
事业、颜值兼备何愁男人?辞渣渣可是连森林里的一根小草都比不上。
如果她是清檀,那还不得乐翻天。
男人什么的,哪有事业香。
回忆起刀子般的叶片,她脖子发寒,虽是不恨,欺辱她的人...她可是一个都不会放过呢!
花飞烟背靠着软枕,躺在床榻上静等臂腕上伤口的处理。
少年的面容在阳光下少了几分昳丽与锋锐的冷感,多了几分无害,他纤白的指尖叠着染血的纱布。
待伤口处理完毕,他依旧没有离开,沉默地陪在她的身旁。
花飞烟看着纯质的少年,怒气不打一处来,“你干嘛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不过是他人报复的工具,何德何能得到门主的垂爱?”
见她脸色剧变,不再同他嬉戏打闹,谢厌第一次慌乱,他语气急促,“那是我为了应付师尊,你知道的...若不那样说,你活不成的。再有,你难道不喜欢我吗?既成全了师尊,又保全了你我难道不好吗?”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可不得说这个男渣二号,花飞烟冷笑,“是么,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喜欢你?”
“我就是喜欢任何人,也不可能喜欢你,你死心吧!”
语毕,扭头面朝墙内,不再看他。
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因讨厌那些人多舌烦躁,甚至将上万蛊人的舌根切净。
可那些手段,万不能用在眼前的柔弱少女上,少年歪了歪头,眨了眨眼,可怜巴巴道,“我的小姑娘,能原谅我吗?我绝对不会让你受伤,这一次只是意外...”
“你要相信我。”
说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骗子!”
花飞烟怒言。
话落,少年那双清浅的茶色眸子泛起点点涟漪,他抿唇垂眸,仿佛被抛弃的猫猫。
“你最可爱,我好喜欢,好喜欢你,真的没有骗你...”
言语真挚而又淳朴,不像是杀人魔头的言语。
她愣了几秒,缓缓开口,“你...”
自此事过后,花飞烟便一直待在门主寝殿。
非她脸皮厚耐着不挪窝,而是胁迫所致。
她生来胆子跟针眼一样小,虽曾孤苦无依,可面临只差一线的生死危机,还是头一遭,更别提还同时收获了某人的背叛。因这些事沉积在心底,花飞烟简直没有给过谢厌一个好脸色。
两人的关系又从破冰阶段重回了积雪阶段,她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他。
这种种变化可把谢厌给憋屈坏了,分明两人都一同自截杀中逃生,按理说她该是信任他的,可事实上呢?她对他连陌生人都不如,甚至偶尔流露出恐惧之色。
之前他是不在乎这个的,可是如今呢?
面对她压抑的眼神,他的心仿佛被一双大手攥住,滞涩不已,就连呼吸都得轻慢一点...
他待她够好的了,知她喜食,魔门内紧俏的稀有食材皆被炮制,这些可是连他都舍不得取用的。
她要什么,他便给什么。
她之所求,他尽全力满足,唯恐他们的关系不能回到从前。
的确,谢厌的方案奏效了,花飞烟乐得简直快忘记了药谷的辞渣男,若非任务,她也乐意与谢厌玩玩的。
又是喂饭,又是读故事,俨然一个坠入情爱的羞怯少年。
欣赏着花一样娇媚的少年,加以日日被其服侍,花飞烟心情大好。
他们两人的话开始多了起来,甚至关系也远超从前。
可安静的日子总是会被某种意外打破的...
少年的声音清越动听,明明是乏味的文字硬是读出了雅致的味道,养耳得紧。
良辰美景,又有佳人相伴,快活似神仙,说不出的惬意。
正当花飞烟要闭目假寐时,系统忽然不恰当地提醒道,“不好了!不好了!!男配他被囚禁在魔门湖心的牢狱中,宿主快想想办法!”
花飞烟额角青筋抽动。
都说过了,叫他在烟柳镇外的桃花林等她,怎么还是被抓住了。
男配果然是靠不住的,她心下一边叹气,一边思量着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真是麻烦,想得脑仁疼!
她所流露出的异色全然被一旁的人所捕捉,方才还在读故事的人适时放下话本。
谢厌上扬的唇角有着微小的下垂弧度,他依旧保持着淡然的面色,“怎么?有心事?”
他语气淡然自若,眉眼却夹着冷色。
她该怎么开口才好,叫他放了男配?怎么可能,那不是闹吗?若她有这个意向,她与谢厌之间的疑心便会加重,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她的指尖捏着衣袖,眼神犹豫而闪烁,话语亦是含糊不清,“我...”
少女犹豫不决的神色刺伤了他的眼,谢厌收回了全身柔和的气息,倾身以指节抚上她的颈项,指尖如毒蛇...一寸寸摩挲至发端。
猝不及防之下,他掌心施压,强迫其她望向自己。
谢厌的唇在月光下殷红得犹如滴血,眉目阴郁而昳丽宛若食人的妖魔,见之便会被摄魂。
花飞烟被他阴黑的瞳孔一惊,下意识想要挣脱出他的怀抱。
似乎是料到她会如此,谢厌加紧了锢住她的力度,他面皮不动声色,似是寻常的月下洽谈,声线却冷得惊人。
“怎么?想救老情人?”
正待花飞烟话语艰涩时,他忽然俯身与她耳缘相贴,是充满杀机的暧昧,“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温热的气息惊得汗毛竖立,她浑身一僵。
感知到她的抗拒,思及她劫持他的缘由,谢厌喉内的缱绻、暧昧化为低沉的叹息,“你知道吗?我不喜欢别人欺骗我...包括你。”
她心中住着别人,而那个人不是他...一想起这些事实,怒气便难以压制。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如此。
是了,他早该解决她的,心慈手软什么的...果然不适合他。
察觉到滔天的杀意,花飞烟先是一闭眼,再此睁眼已神色清明,她微倾下颚吻过谢厌如玉纤白的指缘。
少女的唇在瞬间掀起滚烫的热意,刺得他指尖微颤...挺直的脊背绷紧,指节的收拢趋势亦是停止。
谢厌抬起眼睫似是以此错开少女炙热而亲昵的双眸,奈何怀里的人还是不肯放过他。
“谢厌,你刚才是在和我玩耍吗?真是幼稚!”
他听见少女如是说。
他是想杀了她的,可脸上却挂着笑,“是呢!我的姑娘真聪明。”
“说起来魔门最近可是新收押了一批犯人呢!听狱卒所言,其中...可是有着你的故人,说不准这人已经被处死了呢!”
谢厌说这番话说得轻巧,仿佛人命不过是无关轻重的玩意儿。
果然这话一出,面前的人神色陡然紧张,这场景落在他眼里可不烦躁得紧。
谢厌眼里的神色冷了一分,“所以呢?我算什么?”
她担忧他人甚过于他,纯粹而无辜的控诉,完全不像是之前想要夺她性命的人。
指向鱼夜已是无可避免,花飞烟硬着头皮道,“他只是我的一个友人...仅仅是友人而已。”
伴随着她话语结束的是一阵嗤笑,而这嗤笑声在静谧的夜色中映得清晰无比。
在花飞烟还未反应得过来时,双颊的软肉已被玉白的指端捏住。
他目光灼灼,仿佛要将她心底的想法全然洞穿,“你为救他一人引开追兵,明知此举可能会使自己身陷险境,可你依旧这样做了,告诉我...是为了什么?”
花飞烟一时语塞。
瞧着她的沉默之态,谢厌唇角的笑近乎要凝滞,“怎么?被我说中了?姑娘的心果真是宽广,既有药谷谷主,又有鹤楼小倌...”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
容色殊丽的少女言语无措,眼神慌张,她来回摇头,竭力澄清着。
或是望见他眼里的轻蔑与鄙夷,花飞烟慌忙之下抓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掌心下是温软的触感,心跳剧烈仿佛如焰火一般在指尖跳跃。
错愕之下,他甚至忘记将自己的手抽离回来,谢厌怔愣地望着咫尺之距的少女。
如烟似雾的水眸在刹那间瞪大,少女红唇微张,似很震惊,她眨了眨眼,“我...你...”
她惊惧之下推开了他。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陌生而奇异,谢厌轻捻袖口,克制着心口升起的古怪感觉,“若我说...是我杀了他呢?”
他惯常挂在脸上邪肆的笑不见了,纤长的眼睫亦是颤动着,可夜色的掩盖下,花飞烟完全没有留意到。
她一脸气愤,语气颤抖,裹挟着失望,“谷主跟我说过...魔门门主嗜杀而无善心,我从未将此当作真实,我想...你定然有不得已的缘由,或是如话本中一样,有着凄惨的身世,可是如今...你叫我如何再相信你。”
“谢厌...,你不仅是谢厌,亦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青与山山巅的白雪尚且不如少女柔弱嗓音的寒冷,每说一句话,他的指尖便冷得泛白。
谢厌抿了抿唇,语带嘲意,“我原来在你眼里如此不堪。”
他微微垂眸,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
“可是很遗憾呢!如此低贱之人,怎配我亲自解决。”
“他还活着!”
少女瞳眸一亮,从前的黯然一扫而空。
看看现在的自己多么不堪,他可是很厌恶如今这种状态,谢厌心头冷笑不已,面上却从容不迫。
花飞烟几步上前挽着他的手臂,眉眼弯弯,“我就知道你是面冷心善,你面似修罗,却心如菩萨。”
可一个三日之内可屠遍全城的人,如何能与菩萨相比。
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蛊虫间是老人妇孺的惨死,即使是哀嚎、求饶依旧不能唤起他的一点人性。
他生来就是毒蛇,从来就不是端坐神坛的仙佛,怜悯二字与他不过烟云。
谢厌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语,他兀自吩咐门人,“将那日逃离之人带至寝殿。”
“我要亲自处置...”
半晌,鱼夜被带至寝殿,他四肢带着枷锁,面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少年雪白的绸衫被鲜血浸透,柔软的乌发裹着血痂腻在额角,瞧见熟悉的身影,他死寂的眸子动了动,干裂渗血的唇缓缓嚅动,“飞烟...”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他以为再也看不见她了,从未想到...临死之际能见到她。
飞烟...他也配唤她飞烟么,怒气自胸腔中荡漾开来,谢厌眸色浓郁得仿如融入暗夜。
他微微躬身欲将蛊虫唤出。
然而即将杀死地上囚犯的时刻,弱质少女突然以身挡之。
“不要杀他...”
几月前她曾经以此种姿势保护着他,而今她面朝他,要保护的却另有其人。
多么讽刺,可笑。
“你不会杀他的,对不对?”
她一遍又一遍地质问着他,全然不顾这句话的灼伤之痛。
谢厌屏息,又再深吸气,他凝神盯着地上的人,恶劣的笑再次浮现在唇边,“好啊,我答应你,不过呢...我要索取收益。”
“可以。”
“确定,不后悔?”
“确定。”
鱼夜死了,任务一嗝屁,她可咋办。
他的笑徘徊在危险的边缘,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鱼夜...似乎是想看到他之后的表情。
“我要你同我在他面前交欢。”
“你可愿意?”
话罢,他转头望向她,眼神挑衅而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