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位生面孔,应该没有跟他们家往来过,但却对他们家这般仇恨不免让赵嘉柠怀疑。
眼见这人要连带数京畿营的罪,赵嘉柠开口道:“这位大人何故为难京畿营的弟兄?这事全是我一力策划,所有罪责,我赵嘉柠一人承担。但大人所说的谋逆,我赵家不承认!”
“你们都公然抗旨了,还不是因为背后有你们那谋逆的父兄撑腰!竟然还嘴硬说不承认。”
“大人口口声声说我们谋逆,可有证据?陛下两次派人搜府,我赵家名下所有家产全部查过,可有找出什么?”
“一定是你们藏到了哪里!那人证还有他们手里的物证都清清楚楚……”
“既是清清楚楚,为何他们交代不清是如何联系的?那么多封信,如何交到他们手中的?为何我赵家都已经在京中了,还要费劲心力去寄信?这些大人可否解惑?”
孟大人被问的一噎,只道:“我怎会知道你们这些反贼是如何想的!”
“孟大人一口一个反贼,可是有切实证据了?”一直未开口的赵景舒突然道,“若是大人有了相关证据,大可呈给皇上,也是为陛下分忧。”
“有恃无恐!有恃无恐!”孟大人气的胡子都要飞起来了,临空指着赵景舒道,“你们这些反贼,简直有恃无恐!还带着这些晦气东西来皇宫!不除你们,辛朝难安!”
“反贼?晦气?哈哈!”赵嘉柠笑起来,“我赵家自高祖起义时就开始追随,祖籍所在的村子被南延屠戮殆尽,顶着血海深仇,如今却被说与南延勾结,通敌叛国…何其可笑!”
赵嘉柠抬起头,看向那位孟大人,眸中似燃着烈火,要将这寒冬白雪全部燃尽,震得那孟大人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的耳边是赵嘉柠肃穆森严的声音,“孟大人,你要不要仔细看看,你口中的这些晦气东西,是为了守护辛朝疆土,而牺牲在边境的,我赵家英烈!你现在所享受的安稳生活,是边境将士用自己的血肉堆砌出来的!你凭什么?又为什么!能说他们晦气呢?”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直直劈向在场的所有人。一些感性,心软的人已经小声抽咽了起来。其他人,也纷纷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汪蔼抬起袖子,擦了两下眼睛,上前去扶赵嘉柠,劝道:“大侄女,汪伯伯知道你要求什么,你放心,今天汪伯伯会帮你求情的。这大冷天的,你们这一家有老有小,抱着牌位跪在这里怎么受得住?快带你娘回去,你的事汪伯伯帮你。”
“伯父…”赵嘉柠按住汪蔼的手臂,跪在地上不肯起,眼眶泛红的说道,“我们今日,不仅仅是为我爹求,更是为了宜城那几万百姓求的…宜城增援,刻不容缓。不单单因为我爹在宜城守城,更是因为,如今的战局,宜城被攻破是迟早的。只有尽早派援兵去,才能救下宜城及其周边那几万人!”
“此话何意?”
“皇上驾到——”
两句话前后传来,宫门口不论官员还是百姓,纷纷跪下,埋下头去。
“都起来吧。”容帝吩咐道。
宫人领命,高声唱和,随即禁卫军出来,将周边看热闹的百姓驱赶开,不让他们在宫门口聚集,而再远的地方,便不去多管了。
容帝看着跪在面前,一身素缟,怀抱牌位的人,面上神色复杂。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赵家自高祖时就在,这么多年,赵家为辛朝在边境牺牲的人,属实不少。
他看向赵嘉柠,那张艳丽倔强的小脸,这几年频繁出现在宫门口,每次都是这样跪着,却依旧高昂着头,无比坚定,从不气馁。
容帝思绪飘的有些远,竟开始担心他那儿子到底能不能抱得美人归。
走神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容帝思绪回笼,对赵嘉柠道:“你刚刚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陛下手中战报肯定比臣女要更加清晰明了,不知陛下可在沙盘地图上标注?是否发现,宜城的战线要比其他地方后退得多了不少?”
容帝只看着赵嘉柠,不答反问道:“如今那几个细作都说是受你们赵家指使,还拿出了带有赵晋鹏私印的信件,你们要朕如何信你们?”
赵嘉柠知道她说对了,容帝肯定意识到宜城战线问题了,但这个问题,她却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不能在只是泛泛而谈赵家的一切,需要具体的事情。这让赵嘉柠少见的语塞。
就在为难之际,赵夫人开口了。
“臣妇赵魏氏,想说几句。也许臣妇说完,陛下就能知道,赵家为何可信了。”
容帝默认了赵夫人的话,于是空旷的宫门前,响起赵夫人不疾不徐的声音,“臣妇嫁给赵晋鹏已经快三十载了,也侍奉过公婆。知道边境艰难时,过的是什么日子,更知道赵家在岭西有着何等声望…”
此话让容帝和朝臣的脸色都为之一变,然而赵夫人却好似没有注意到,继续说道:“边境最艰苦那几年,军饷被克扣,百姓赋税重,边境百姓更是艰难。那个时候,公婆变卖家产去补贴将士,救济百姓,就那样熬过了最艰难的几年,直到陛下您登基,情况才好。但是边境却在这时乱了,公爹病重,临死前留下祖训,若有战事,赵家人不准守孝,必须守在边境……”
赵夫人眼中的泪终于滑落,她有些哽咽道:“皇上,在最艰难的那段时候,百姓民心涣散,赵家军心所向时,赵家都没想过要造反,为何在如今朝内安定,欣欣向荣之时,要想不开造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