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惠帝虽已年过五十,可保养得当,乌发满头,竟看不出他一丝苍老的迹象。
而他叫出谢荼的名字,众人具是一惊,均是停下动作回头看向她。
谢荼心中无奈,只得从人群之中走出,躬身叉手行礼道:
“回陛下的话,礼物本就是为取悦收礼之人所赠。若能得皇后娘娘以及众位同赏之人的欢心,臣女想,这便是这份礼物将它的作用发挥到极致了。”
谢荼垂头,眼前所见只能看见那双明黄色龙纹长靴,与记忆中的那个人脚上所穿一般无二。
当年,年幼的,差点儿在御花园角落中被冻死,被积雪覆盖的谢荼,便是被成惠帝寻到,也是被成惠帝亲自抱着送去了她母亲的身边。
他的那双琥珀眼,看向自己的时候,仿佛在透过自己看着别人。
“好好好,送礼的人都没有意见了,咱们便一同进入金华殿里观赏吧。”
成惠帝抬起脚,跨步走进了金华殿的大门。
皇后娘娘跟在其后,携手玉贵妃走在成惠帝的身后。
而王婕妤则走在第三排,经过谢荼时甚至刻意看了她一眼。
待众人坐定,王怜再次走出来,拉着张女官,满脸兴奋地要去掀那红色锦布。
“既然是谢荼送的礼物,就应该让她来揭开谜底。”皇后娘娘出声阻止了王怜的动作。
眼下,在成惠帝的提醒之下,殿中众人都知道了这件“巨型”礼物是谢荼所送,对她这位近日在舆论中心的“名门闺秀”甚是好奇。
谢荼应声称“是”,站起身来走到那“巨型”礼物跟前。
王怜眼中充满了不甘心,却又不敢违抗皇后娘娘的旨意,只能狠狠地瞪了谢荼一眼,再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哗——”
张女官抬手拉开那红色锦布,一尊半人高的金箔观音像显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金子做的?”
“不愧是谢相之女,竟然这般财大气粗!”
“王家姑娘送给皇后娘娘的也是一座观音像,只不过王家姑娘是亲自雕塑,侧面又着实像皇后娘娘。”
“所以两相比较下来,还是王家姑娘所赠送的礼物更用心些。”
那观音像露面之后,众人便不由自主地将谢荼和王怜二人所赠送的礼物放在一起对比。
言语之中,大有嫌弃谢荼“暴发户”的做派。
“你们不知道吗?谢相在入朝之前,只是兖州一个普通农户之子,想必谢姑娘‘家学渊源’,只觉得送金子最有用。”
轻飘飘的一句话炸响了大殿内所有人的好奇心。
王怜神色得意,也跟着补充道:
“这样一座雕像,想必要花重金,可咱们皇后娘娘素来勤俭节约,这观音像送给娘娘,实在是打脸。”
“谢家姐姐,你这马屁可算是拍到马腿上了。”
谢荼看着她,缓缓道:“王妹妹这话说得,我有些不敢苟同。”
“适才听闻妹妹在家中拜师学艺,用将近一年的时间习得雕刻的手艺,废掉的木料可用千斤计算。”
“不知妹妹练习所用的木料,是何种啊?”
王怜听此轻笑:“谢姐姐不懂得雕塑之意,素来工匠手生手熟,依靠的便是木料的好坏。我一个初习者,自然是用最后需要送出去的木料作为练习。”
谢荼望着她,笑道:“我观王家妹妹适才所赠的雕像,是海南上好金丝楠木所制,那么妹妹那些刻废了的那些金丝楠木,也应当是价值连城。”
“众所周知,金丝楠木难得,金子遍地,恐怕王家妹妹为制成这件礼物,所用花销远在我之上。”
王怜被她的话噎在当场,随后求助似的看向了王婕妤。
但是令她意外的,王婕妤并没有开口替她周全,反而是低着头把玩着手中流光潋滟的琉璃酒杯。
“臣女……臣女委实委屈,臣女只是为了精心准备,这才反复练习,想用最佳的成品赠送给娘娘。”
王怜委委屈屈地替自己辩解,可仍然不忘踩一脚谢荼:
“可谢家姐姐准备的礼物,仅仅是座花了重金能买到的观音像,与我的用心准备完全不同的呀!”
谢荼不气不恼,悠然自得:“送礼乃各人的心意,我送自有我送的道理,为何非要与你分说。”
“是王妹妹对我所赠送的礼物好奇,这才将观音像搬到金华殿中与大家一同观赏。”
“否则,这件礼物,合该留给皇后娘娘自行拆封。”
她转头同高位上的成惠帝以及皇后娘娘解释了起来。
“这观音像看似俗气至极,可确实供奉在隆山寺,受了七七四十九天香火的雕像,隆山寺主持亲自开光,已有加持,娘娘放在宫中诵经,便有事半功倍之效。”
成惠帝好奇道:“哦?这么说,荼丫头也是早早备好了这礼物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