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心一向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
人还没走进重峦院,就已经嚷嚷着叫出声来,引得无数人伸头张望。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典心拽着吟心一路小跑冲进屋子,“今早那游乾拉着芸姑娘,嚷嚷着要到我们府上来退婚,被芸姑娘一巴掌扇得懵在了原地。”
“芸姑娘也吵着要去报官说游乾骗婚,现在正由着王妈妈带着陪嫁的下人收拾屋子里的物件,准备搬回来呢!”
谢荼纳了闷了:“她怎么还想着能搬回来?父亲没有让人捎话给她警告吗?”
前几日因为谢芸大胆“换亲”之事,谢愉恩同谢老夫人闹翻之后,便派高山去王氏和谢芃所在的宅子传话,谢老夫人身子不好需要静养,让他们告知谢芸非必要不用再去谢府。
谢芃成天在京城里醉生梦死,又有谢老夫人给大把银子花,可能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是以,看样子,谢芸根本不清楚,谢府已经不是她想来就能来的地方了。
“现在如何了?”谢荼忽然好奇起那两人的这场闹剧该如何收场,“三媒六聘成的婚,礼已成,洞房也成了,怎的还能退婚?”
“就是说啊!再闹也应该是和离才对。”典心附和道,“那游乾当真是不要脸,不仅吵着要到谢府来退婚,还把自己得了钦天监差事的事情怪罪到谢芸姑娘的头上。”
“嚷嚷着不准芸姑娘搬走嫁妆,还要求芸姑娘赔偿他银子!”
原来,昨日在大殿之上,游乾扯着谢愉恩大闹一场,被人传到了成惠帝的耳朵里。
一个是毫无根基的新晋进士,一个是在朝中资历颇深,受万人敬仰的谢丞相,成惠帝想也不想,随手一指,便定了这位闹出笑话的新晋进士的后半生仕途。
成惠帝不是个炼丹制药追求长生的糊涂君王,也不是个喜欢卜卦祭祀的无能君王。
钦天监的作用,在大梁朝,只有为皇家祭祀以及一些重要典礼挑选日子工作。
连推算节气制定历法,都由各地根据当地实际情况来操作。
总的来说,就是个闲差,是个没什么权力的清水衙门。
游乾当众被指了这样一门差事,丢尽颜面,又得知自己和谢芸婚事其中的乌龙事。
今日一大早便扯着谢芸一阵闹腾。
谢芸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她早就得知了英国公府那头嗣子人选根本不是游乾。
当即也扯着嗓子对着游乾一顿痛骂。
骂他厚颜无耻,完全不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达成成就,只想指望着吃软饭攀附他人成为人上人。
甚至不惜在以为她是谢相之女之后,诱骗她一个闺阁少女。
在自己认错人的情形下,仍然以英国公未来嗣子的身份与自己接触,简直是京城第一大骗子!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游乾也不甘示弱,大声吼出了谢芸的所作所为,直言她也没差,是京城第一大女骗子!
甚至在言语间,将二人私下私相授受的事情也抖落了出来。
这下,无尽的委屈涌上了谢芸的心头,她想起了自己舍去的骨肉。
她想起了自己失去的荣华富贵,想起了因为自己逼迫而失望的谢老夫人,想起了仍然躺在病床上的母亲王氏,想起了自己毫无指望的下半辈子。
暴怒之下,谢芸抄起手边的花瓶,越过拦在二人中间的游母,狠狠砸向了游乾。
游乾应声倒地,游母哭天抢地地扑倒在地。
看热闹的邻居见状,寻大夫的寻大夫,报官的报官,没一会儿游家便被各路人马围了个水泄不通。
“府衙的官兵来了之后,奴婢便和吟心姐姐先回来了。”典心叙述完大清早发生的闹剧之后感叹道,“这两人互相算计,最后竟然闹进了京兆衙门里,可见人不能太贪心。”
“这下无论游乾伤势如何,谢芸姑娘想顺利从游家脱身,也得扒一层皮了。”
“这便是俗话说的,‘自作孽不可活’吧!”
屋子里燃着淡淡的香,谢芸靠在暖榻的大迎枕上,手中捧着一本地域志发呆。
听到谢芸伤了游乾,她并不奇怪。
谢芸那样的性子,得知被人一直哄骗着蒙在鼓里,做着不切实际的世子夫人梦,定是会闹出来。
游乾又是那般不肯吃亏的性子。
上一世,他能在与她定亲之后,只因谢家将要遭难,转头便去娶了她的堂妹,她就知道他绝非善类。
这一世,他们二人这般互相折磨,婚事铁定是不能成了,又因为伤人事件入了京兆府衙,能顺利和离便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在那之后呢?
谢芸归家之后,还会继续折腾谢府,求得谢老夫人的宽慰,再次赢得她的欢心吗?
那游乾是否还会调转目标,重新找个家世好的女孩子为自己的前程图谋吗?
“姑娘,可是担心谢芸姑娘归家后,还来我们府上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