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鹤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胸腔剧烈地上下起伏着。
屋子里黑暗一片,只有月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在他的床前。
他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剧痛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方才梦中那般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他恍若亲身经历一般。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在梦中梦到这些,上一次是在隆山寺中,他只见到了一片朦胧中倒地不省人事的一个人。
可这一次,他却真真切切地看清了梦境中的人。
那是以为和他长着同样面容的人,虽然看起来比他沧桑了许多,可他非常确定,那就是他自己!
可是,那墓碑上刻着的,竟然是谢荼的名字。
谢荼……谢荼她竟然会死吗?
姜鹤翻身起床,走到圆桌边,给自己倒了大半杯冷茶,仰头一饮而尽。
透心的凉意激得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再次清醒了三分。
他能听清隔壁东厢房里薛素仍然捣鼓着药材的动静,也能听清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他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梦到这些场景,究竟是何寓意?
是老天在给他警示,让他提前预判,还是,如同话本里所说的那种前世今生?
“主子!”
房门被轻轻叩响,陈全的声音在门外突然响起,在静谧的深夜中显得尤为突兀。
“何事?”姜鹤清了清嗓子回道。
陈全是个周全的人,除非要紧之事,否则绝对不会在深夜叨扰他的休息。
“谢府连夜请了太医上门,似乎是谢姑娘身上不好。”陈全走进门,神情严肃,“如今谢姑娘人还未醒。”
姜鹤回想起梦中失去挚爱的痛彻心扉,猛然抬头。
谢荼她……
“去和碧溪姐姐说一声,母亲睡醒后就来告诉我,我有要事,要和母亲说。”
——————
谢荼重病昏迷不醒,谢芸则被谢愉恩下了禁足令。
谢府上下仆从感受到府里的凝滞气氛,全都提心吊胆地忙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又被谢善狠狠整顿了一番,那日被谢芸带着去重峦院闹事的下人全都关进了柴房听候发落,剩下的人自然也不敢再议论那日之事。
京兆府尹的官爷被高山请上门勘察了半日,最终得出结论:谢府根本没有贼人偷盗之事。
这样一来,谢芸打着谢老夫人的命令,带着一堆人到重峦院闹事的目的昭然若揭。
更何况,还有人证证明,她去了里屋,便打着要坐实谢荼“偷溜出府”的罪证,这才大闹了一场。
这下一来,谢愉恩对谢老夫人彻底寒了心,也对谢芸这个侄女儿深恶痛绝。
但他投鼠忌器,被谢老夫人拿捏着,只得放言:只要谢荼卧床一日,她谢芸就不得出益晖堂暖阁一步。
至于帮着谢芸狐假虎威的那些被关在柴房里的下人,谢愉恩寻了个由头,全部发卖至苦寒之地,也算是狠狠给谢府上下一个警告。
谢芸因此被禁足,落了脸面,却又不敢和谢愉恩去强调自己是待嫁的身份,只能在益晖堂里和谢老夫人抱怨。
谢老夫人被气得头疼,一时间也顾不上她的情绪,只称病卧床,并不想见她。
王妈妈是谢芸母亲的身边人,谢愉恩不便发落,只一并被压着同谢芸一起禁足。
她见谢老夫人也关起门来不想管此事,暗暗焦急,劝着谢芸赶紧想办法。
“我可怜的姑娘,若不是那阴毒的谢荼故意差遣小丫头来骗咱们,咱们也不会落入这般简单的圈套中!”
“姑娘如今被禁足,可眼看着就要过礼成亲,这可如何是好。”
“若此事再被游公子知晓,姑娘今后在游家可是要被压一辈子头的!”
谢芸自己心里也很焦急,可这件事也是王妈妈一手促成,她难免不迁怒于王妈妈:
“妈妈说得难道我不知晓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妈妈在盯着,那小丫头如何诓骗了牛妈妈,妈妈难道不该自省吗?”
谢芸柳眉倒竖,不怒自威,王妈妈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推脱:
“那婆子办事不力,是奴婢查验不当,委实该罚。”
“可是姑娘如今在谢府里孤立无援,奴婢实在是心疼,等姑娘顺当出嫁,奴婢自会去夫人面前领罚。”
王妈妈假模假样地抽出帕子擦了擦眼角,觑着谢芸的面色哭哭唧唧。
谢芸也觉得头疼,她如今手上能有的体贴人,除了贴身大丫鬟采露、采雪之外,也只有王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