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十分“没有规矩”的游夫人,谢老夫人的眼风都不想抬起。
身边的童妈妈立刻心领神会,出声温言道:
“我们老夫人曾在隆山寺的禅会上,与游公子有过一面之缘。”
她们当然不能说是谢芸提起,她们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因此也只能从她们二人第一次见面的隆山寺里攀谈起。
“游公子博学多才,京中诸多大人对他颇有赞誉。我家老夫人听说游夫人住在庄子上,平日里无人做伴,便想着邀请夫人到府上一叙。”
游夫人往圈椅的靠背上靠了靠,神情有些傲居,也道:“妈妈说得不错,我家儿子自幼勤学,才识过人,在乡里也颇得先生们的青睐。”
童妈妈见她自夸起来,忍着火让她把话说完。
“是,我们家老爷,便也是靠着读书从乡里走出来的,因此我家老夫人对这些青年才俊另眼相看。”
童妈妈也陪着她绕起话头来,愣是把谢愉恩如何读书,如何成才,如何入阁拜相,足足说了有半个时辰。
到底是乡村妇人,最后还是游夫人先坐不住了。
“得老夫人青眼,是我家儿子的荣幸。不是我夸耀,几日后放榜,我儿必定在榜,京城高门大户素有‘榜下捉婿’的传统,说不得我儿便会被人定下。”
终于扯上正题,童妈妈早已说得口干舌燥,忙不迭接口道:
“可不是嘛,所以我家老夫人才将夫人请来,问问夫人的意思,可有已经看上的人家?”
“据我们老夫人所知,我家老爷也将游公子放在考察范围内呢!”
话说到这个地步,游夫人也不再兜圈子了。
她坐直了身子,面向谢老夫人道:“老夫人有所不知,我儿志在成家后再立业,虽有高门橄榄枝抛出,但我儿并未有心仪的人家。”
“难不成老夫人今日找我前来,也是要给我儿说人家的?”
游夫人打了直球,谢老夫人便不能再不开口了。
童妈妈一拍手道:“这不现成的嘛,我们谢家就有合适的闺女呢!”
谢老夫人便适时接口道:“原也不是我能做主的,只不过她老子求了我出面,我便托大拿乔,来问一句,游家夫人可愿与我谢府结成儿女亲家?”
听到这句实在话,游夫人面上的笑意再也遮不住,连连点头:
“哪有不愿的,这是我儿的造化!”
“只是不知贵府上的姑娘能不能看得上我儿。”
谢老夫人得到肯定的话,突然有些泄力,她一时摸不准这游夫人究竟知不知道她儿子做过的“好事”?
还是只是因为,游乾的事情,向来都是英国公在管着。
“自古亲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游公子青年才俊,我家老爷和老夫人对游公子颇为看重,为避免他日放榜,游公子被他人定走,不如咱们今日就将这门亲事定下?”
童妈妈又站出来,为两人的亲事再添一块砖。
游夫人谨记儿子提点自己的话,没有犹豫,直接点头。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白玉和一张写着游乾生辰八字的红纸,开心道:
“这是我游家的信物,还有我儿的生辰八字,这门亲事,今日便能定下。”
谢老夫人突然犹豫起来,这游乾的婚事,游夫人说定就能定?都不需要和英国公通个气?
童妈妈看出谢老夫人的心思,上前接过物件,便也替她开口道:“公子的婚事,夫人不用回家商议吗?”
游夫人刚得了和谢相做亲家的重磅消息,忍不住眉开眼笑:“不用不用,我儿的婚事我做主就行,这是我们家说好了的事情。”
谢老夫人心下了然,只怕游乾是英国公府还未确定的嗣子,因此婚事还不便插手。
不打紧,只要谢芸安然嫁过去,有谢相这个助力在,不怕游乾得不到嗣子的位置。
只是这游夫人行事实在是有失妥帖,也不晓得遣派个媒人上门提亲。
事情紧急,谢老夫人考虑到谢芸的身体状况,只能忍气吞声,和悦地笑道:
“那可就等着贵府公子上门来下聘了。”
游夫人一双眼睛已经笑得眯成一条缝,拍着手心道:
“还是老夫人有眼光,待贵府的姑娘嫁入我们家,我也一定待她如亲生女般疼爱!”
谢老夫人忍着怒意,和她又寒暄了几句,这才端茶送客。
等游夫人走远,谢老夫人实在是憋不住,狠狠砸了手边的茶盏:
“混账羔子,那副嘴脸简直恶心人。我的芸丫头那般的温柔那般的好,竟然要给这样的人家做儿媳!”
童妈妈知道谢老夫人心里不快活,但她头风病还没好,也不敢让她生闷气,只得安慰她:
“好在我们芸姑娘嫁过去,也只是名义上的婆母,正经婆母是英国公府上的那位。”
“据京城里贵妇圈子里的消息,英国公夫人倒是个好说话的主儿,且对待小辈态度温和,从不挑毛病错处,咱们芸姑娘嫁过去,倒也不算埋没。”
她尽力把游家这门婚事描述得没那么糟心,以舒坦谢老夫人心中的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