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扫房屋的开始洒扫,浆洗衣裙被褥的开始浆洗,就连平日里小厨房里收拾锅碗瓢盆的仆妇们也都可劲儿地忙活起来。
谢荼知道,益晖堂的这些下人们,都是探着头来看她干活儿的,也就笑着摇了摇头,不去理会。
可典心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
她上前一步,用身子遮挡住谢荼大半的身影,眼眸中的愁云浓得化不开。
谢荼将手中药材倒进药罐,添了八碗水后,点了个茶水间伺候的小丫头进来。
“你替我看着火儿,我去旁边坐着。”
吟心反应很快,顺手递给小丫头一颗银裸子。
得了好处的小丫头接过蒲扇,立马坐在小灶台跟前扇起火来。
典心松了一口气,但仍是不解,待谢荼坐到一旁去后,才凑上前来问道:
“谢老夫人不是点名要求姑娘亲自熬药?姑娘叫了个小丫头接手,若是被老夫人知晓,会不会显得很不尊重她?”
谢荼手中依旧握着那本志怪话本子。
她漫不经心道:“知晓就知晓吧,她总不至于出去嚷嚷说我熬药假手于人。我可是实打实地亲手放药,并且坐在一旁‘陪着’了。”
“而且你放心,这碗药,肯定也是不合她心意的。”
“不折腾个几回,她怎么可能放过我呢?”
等到谢老夫人好不容易用完早膳撤掉小矮几,谢荼的那碗药也差不多熬好了。
小火慢炖,药效全部散出,硬是从八碗水熬成一碗半的药。
那药用纱布过滤掉药渣后,药汤呈深褐色,散着苦味。
白净的瓷碗放在木质托盘上,由谢荼亲手端着递到谢老夫人的面前。
果不其然,谢老夫人看见药汤的那一瞬间,眉头就死死地拧在了一起:
“闻这药味,已经明显熬过了劲儿。”
“这药汤都发黑了,火候太大了些,药效都熬散了!”
“荼儿,你素来金贵,从来没有做过这等伺候人的事情,想来我也不能责怪于你。”
“我这一身老身子骨不打紧,可若我喝了这碗药出了什么问题,恐怕你这个在跟前儿侍疾孙女脱不了干系。”
谢荼没有争辩,二话不说就把那碗药倒进了屋子角落里的盆栽中。
谢老夫人假意安抚她:“熬药这事儿确实难以掌握,你年纪尚小,做不来也是常有的事儿,多做几回熟能生巧,自然就会了。”
“是,孙女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谢荼将白瓷碗放回木质托盘上,又重新回到隔间的碧纱橱内开始熬药。
没过多久,陈太医便被人请上了府,给谢老夫人把平安脉。
陈太医摸着她的脉象,又看了五官看诊,最终道:“谢老夫人不必忧心多虑,头风病已渐渐好转,只要按时用药即可痊愈。”
谢荼从隔间走出来同陈太医见礼问候,一身的药味,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她在亲自熬药。
陈太医有心与谢愉恩交好,见状便夸赞了一句:“谢姑娘最是孝顺,煎药这种小事都亲自动手,可见是对谢老夫人的重视。”
谢荼谦虚地说了几句“哪里,陈太医过誉了”的话。
谢老夫人却冷哼了一声:“她还小,嫩得很,药都不会熬,白白浪费了我的好药材。”
陈太医眼尖,瞥见了屋子一角放置着的药缸,见里面已经有少许被倾倒掉的药汁,却不是药渣状,了然这谢老夫人大约是在给谢家姑娘立规矩。
他一介外人,并不能轻易置喙,只得叮嘱了几句用药注意事项,拎着药箱便出了益晖堂。
吟心亲自去送他,给他塞了一锭银子,歉意道:“我家老夫人心肠不坏,我们姑娘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什么大事,所以还得劳烦陈太医再多送些药材过来。”
陈太医深谙高门深宅里的阴私事,不敢擅自卷入其中,忙点头道:
“这自然是无妨的,本就是静心补气补血的药材,做调理身体用,多用些少用些,其实问题都不大。”
吟心将陈太医送至门房,亲眼看着上了马车,才回益晖堂复命。
如何能熬出一碗让谢老夫人满意的药,变成了谢荼侍疾第一日一直在做的事情。
就连午膳,谢荼都是让小丫头端了饭菜,到隔间里匆匆吃完了事。
接近傍晚时分,谢荼接连“看守”熬出的六碗药被谢老夫人挑出各种毛病尽数倒掉后,院子里有人来传话。
说是谢芸上门请求探望谢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