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光好,手里又有你母亲的陪嫁铺子,想必京中时兴的款式料子,你都能给你妹妹弄到最好的不是?”
这番话,谢老夫人说得又快又急,丝毫不客气的模样,让谢荼以为这府中的银钱都是他们三房说了算似的。
谢荼的眼神求助似的飘向了谢愉恩和谢英。
谢英跃跃欲试,却不及谢愉恩率先开口说话了。
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母亲您得给荼儿说清楚,三弟给您稍了多少银两给芸丫头置办这次春宴的行头,您说个数,这样荼儿也好斟酌着去办事。”
谢老夫人正如数家珍地拉着谢芸的手,说着京中大户人家春宴花宴的规模规矩。
刚说到兴头上,就被谢愉恩这一句话不咸不淡地给顶了回去。
谢老夫人皱眉,语气不虞道:“你三弟的情况你也不是不了解。”
“他一个乡下人,只靠着族中田产和那一点儿田庄铺子过活,能有多少银两富余出来给芸丫头置办东西。”
“你这个做二哥的,怎么不知道贴补贴补,反而盯着弟弟的腰包里的那点儿银子不放过?”
这话说得就有些重了。
三房的那些族中田产,那是当年谢愉恩相让的,至于田产铺子,更加是这些年,谢愉恩补贴回老家,给大房和三房分别置办的。
三房夫妻俩整日只会瘫躺在家中,就连庄子铺子都是谢愉恩每隔一段时间派了管家回乡去打理。
可以说,三房是站在二房的肩膀上白得银子田息的。
可即便是这样,谢老夫人竟然还觉得他做得不够好,还要呵斥他不顾念手足之情,想贪占三房的“便宜”。
三房一家子寄生虫、吸血鬼,能有什么好“便宜”值得谢愉恩贪占的?
这下子,就连谢愉恩都生了恼意。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谢老夫人,话中带上了一丝不容易察觉的冷漠:
“我府上的产业也是靠着自己日积月累积攒下来的,有多大本事就办多大的事儿,为何要靠我养着三弟一家老小?”
谢老夫人的眉头皱得更狠了:“那是你弟弟,是你一母同胞一脉相承的弟弟,你不帮他谁帮他?”
“一母同胞没有错,一脉相承的人就在这儿坐着,是我的女儿和儿子。”谢愉恩丝毫不让步。
谢老夫人沉默了半晌,深吸一口气道:“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帮帮你三弟一家子了?”
谢愉恩半眯着眼睛:“救急不救穷,这是常理。”
身处争执旋涡中心的谢芸被这一个“穷”字点到,“腾”地一下子红透了脸。
她嗫嚅着扯了扯谢老夫人的下摆,一副不愿谢老夫人和谢愉恩起争执的模样。
“祖母,芸儿自知和荼姐姐是一个天一个地,祖母不要因为芸儿的事情同二伯父争吵。”
她劝过谢老夫人,又转过头来同谢愉恩求情:
“二伯父,您对芸儿一家都极好,千万不要因为芸儿的事情和祖母生了嫌隙,芸儿会内心不安的。”
见谢愉恩不搭理她的话,她又梨花带雨地看向谢英谢荼两兄妹:
“英哥哥,荼姐姐,你们劝劝祖母和二伯父吧,千万不要为了芸儿的一点小事情,让二伯父生气,让祖母为难。”
谢荼眨着眼睛,看着她抹着眼泪劝架,却把谢老夫人的脸色越劝越黑。
谢英也看出来她这是在火上浇油,往圈椅后面靠了又靠,试图把距离拉得远一些。
谢老夫人面色已经黑了大半,她瞥着屋子里谢英和谢荼兄妹俩的表情,又看着谢愉恩不着痕迹地嘲讽笑意,顿时怒上心头。
她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
“你当我是死了吗?就这么见不得你侄女的好?”
“荼丫头每年在衣服首饰上能花上千两银子,你拨出一小部分给芸丫头添置,难不成这就能把你府上给拖垮了吗?”
“荼丫头有多不待见芸丫头你可知道,今日竟然敢当着府中下人的面,掌捆芸丫头,可见私底下还不知道有多少欺负芸丫头的手段。”
“你作为这府里的当家人,作为谢荼的父亲,难道不应该好好教育谢荼,让她知晓什么叫兄友弟恭、姊妹和睦吗?”
话赶话,谢老夫人终究是没忍得住,当着谢愉恩的面,把掌捆的事情说了出来。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谢芸非但没有委屈地继续哭,反而惊愕地停住了自己啜泣的动作,万分震惊地看着谢老夫人。
“祖母!您适才不是刚说不会将这件事说给二伯父们听的吗?”
谢芸忍不住小声埋怨起来,小脸儿上血色尽褪,甚至可以说十分恐惧。
“芸儿别怕,今日祖母定要让你二伯父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让她当着全府下人的面,亲自给你赔礼道歉!”
谢老夫人斩钉截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