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不过生日...我妈...她应该也不过生日”
谢青溪坐在椅子上,头扭过一边小声地嘟囔。听到秦老嘴里吐出‘你妈’两个字的时候,她想,方好也不是今天过生日。
她抿了抿唇,感觉身下的胳膊被人碰了一下。她微微侧头向沈竹心靠近,只听到:“青溪,秦老是明日生辰。刚才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呢!”
饭桌上的秦老苍老发白的眉毛皱成一团:这个谢青溪!这个大学生!看着就脑袋不灵光!身上现在还缠满绷带!谁知道她的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传染病!而且还敢跟自己杠!
他颤抖地双手紧紧握在轮椅的扶手上,枯树皮上的嘴唇蠕动,仿佛整个人再一使劲能从轮椅上站起来。
“秦老!诶!秦老!咱别说这个了,快吃饭吧,一会您做的饭菜都凉了。她一个不懂礼数的小辈,您就别和她计较了。”
喻甜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恨,这个谢青溪命真是好!真是好!她竟然还能从疯女人哪里活着出来!她声音甜甜说罢,又是起身在桌子上为秦老盛了一碗饭。
*
后院中房檐下,马棚上挂满了彩灯,皆是众人为庆祝秦老的生辰做的。毕竟在人家的地盘,还是奉承些好,方便日后行事。
枝繁叶茂的绿叶下的桌子上,众人相对无言。谢青溪低着眸子,端起自己手中的碗,她看到碗上飘着一层絮状物体,忍不住裂开了嘴。但还是扬起脖子咽了下去。
又苦又涩。
呕。
谢青溪感觉自己的口腔内被这碗污秽的絮状物紧紧黏上,她皱了皱眉,心里暗骂:喝这种东西!还不如叫自己饿死呢!
不过她碗中的水位又下降了几分。
毕竟人是铁饭是钢啊!
不过秦老和方好做饭真是有一拼,一样的难吃,一样的奇奇怪怪。
“秦老,您吃好啦?一会我再给您按摩按摩捏捏身子?”
饭桌上的其他人放下了碗,齐齐向喻甜和秦老看去。只见秦老双手扶着轮椅向后滚动,轮子下压着了枯叶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喻甜则站起身来,走到了秦老的身后。
喻甜继续说道:“秦老,你这身子呀!一定要好好养着!等一会我再给您按按身子吧,让您好好舒坦舒坦。”她推着轮椅将秦老朝着前堂推去。
轮椅上的秦老将头仰起,他闭着眼睛,舒展着自己的面容,并未作答。
等二人离开了后院,众人才是长吁一口气。坐在椅子上的谢青溪吸了吸鼻子,她总感觉喝完这个黑饭,鼻腔里都泛着腥臭味。她侧头向身旁的沈竹心问去:“你渴不渴?我打点水去吧。这个饭真是,呕!太...呕!我..我要去簌簌口...呕!你...你去...不”
“哎呦!青溪!你这快去井口簌簌嘴巴!你看你难受的,眼圈都泛红了。我不渴。看你也是好久没吃秦老的饭,我们现在掌握了方法,吃他做的饭要小口小口吃,就不会干呕了。
你这是吃的太急了,快去喝口井水簌簌口。”
沈竹心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面容却是可爱万分。她见谢青溪从椅子上起身,眼神迟疑片刻,才是说道:“不过...我好像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狗叫。
不。
不是狗叫...”
谢青溪正蹲在古井旁摇着井水,听到沈竹心木木地声音抬眸看了一眼。刚欲开口,只见饭桌上的林轻尘与季秋一齐问道:“是不是人的声音?”
“你说吧。”
树叶的枝影打在林轻尘的脸上,面容的轮廓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他看到不远处正在喝水的谢青溪轻笑了一声。随即向椅子上靠去,搭起了二郎腿。像一只娇贵的黑猫。
坐在他身旁的季秋也不客气。不过季秋却是把椅子向前挪动一下,整个人朝着桌子贴的更近些。沙哑的声音从他的薄唇中吐了出来:“像我们三个那天遇见的一样。这个声音带着野狗的嘶吼,细听却是人在哀嚎。
那条人面狗——没有死。”
我们三个?
哪三个?
季秋与沈竹心,江容?
想到这林轻尘靠在椅子上的脊背微微直挺,他抬眸看到对面的江容也是一脸疑惑,脸色不由得一暗。谢青溪什么时候和季秋碰过头的?
“季哥!你和谁呀?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沈竹心撇了撇嘴,她打趣道:“你呀!那时候你在马棚里睡的跟猪一样,你能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那天夜里我和青溪在院子里发现了人面狗。后来季哥也来了,一枪就把人面狗打死了。
不过看样子,那条人面狗没有死透。”
咕嘟。咕嘟。
夜色下,这座点满彩灯的小院中,像一颗炸开的礼花。谢青溪蹲坐在井沿边上,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她用手一捧一捧地漱着口。
她竖起耳朵听着饭桌上的谈话,嘴巴里却还是苦极了。她心里暗骂,秦老做的饭真是太难吃了!原本不是猪食吗?秦老最近是不是又研究了什么黑暗料理?又往原本的猪食里添了些什么别的呕吐物?
她低下眸子,看着手上捧着的水,不由得哀从心起。要不是怕饭桌上碗里难闻的味道混上了井水,她至于用手捧着喝水吗!
“青溪...看起来真的好可怜...身上还缠满了绷带,不过看起来眼睛好像好多了...不过她是不是被疯女人虐待了?看她这样子好像几天都没喝过水了...青溪,我以后会尽力对你好的。”
“咳!咳咳!”
听到沈竹心说自己可怜,谢青溪猛地呛了一大口水,原本漱着口的水滑进了腹腔。“咳!咳!咳咳!”她一只手敲打着自己弯曲的后背,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免得呛住的水胡乱喷了出来。
沈竹心见谢青溪蜷缩在井边咳嗽的不停,连忙从椅子上起身朝她走了过去。当她起身刹那,饭桌上相对的位置,林轻尘也猛地起身。
饭桌上的江容见二人去井旁朝谢青溪走去,自己则是向季哥靠近。他看到季哥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耳朵贴了过去。等季秋小声地对他说罢,二人借着彩灯的光亮就朝着院中的角落寻去。
“咳...咳”
谢青溪感觉自己的后背多了好几只手,力道不同地在敲打自己。她最后一声‘咳’字吐出,整个人舒坦了不少。不过她却没回头看,而是急切地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