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这孩子,忘性这么大!前两天你不和我说你同学给你写信了吗,问你什么时候出去玩。”
方好想到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拉着谢青溪的手边向屋子走边叨唠道:“唉...你这孩子,自打身子出毛病了,也不爱出屋子,也不爱与人交流。妈看着心疼,前两天你这说有同学找你出去玩,妈心里是高兴的,却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
今天我也想明白了,你不就是想出去透口气吗?
妈也老了,妈也跟你没啥话题。今天就让你出去玩,但你记得啊!早点回来!”
听到‘不爱出屋子’,一天十个小时,能在院子里晒十一个小时的谢青溪:。。。。。
二人走进屋内,方好让谢青溪坐在炕上,让谢青溪吃完饭再走。趁着方好去厨房忙活的时候,她低头才发现红砖地面上许建的尸体不知何时被挪走了。
许建的尸体...是不是也能送葬!
是不是也能送葬!
也不知道他们…送没送葬出去。
可送葬的钱...思及此处她朝发出噼里啪啦的厨房看去,她的‘妈妈’应该会给她的。
——方好可能是个假疯子,但她一定是个好妈妈。
“饭好啦!饭好啦!吃完饭你就赶紧找你同学玩去,玩完早些回来!不许等到天黑!而且刚才我见阴天了,你这出门把伞带着啊!”
方好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黑面糊从厨房走进屋内,边说边将碗给谢青溪放到了炕上。
谢青溪点了点头,她吸了吸鼻子,心一横,伸手就将碗中的饭大口大口的灌进喉咙中。她原本每次吃饭都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用来心里建设,这次不过用了两分钟。
方好见状,大叫一声“哎呦!”,伸手狠劲拍了拍谢青溪的手背:“你这孩子!这么烫的东西!喝这么急!也不怕把你胃烫烂了!想出去玩这么着急!
还有啊,你这眼睛现在是不是好多了,要是难受跟妈说啊!妈再给你叫医生!”
谢青溪眨了眨眼,现在她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不过见光还是会有些刺痛,但无伤大雅。她将手中喝干净的碗放下,咽了口水,才是缓缓说道:
“妈。我这眼睛好多了。我想...朝你借点钱。我想...”
话未说完,就被正在收拾炕上碗的方好打断,她不满道:“你这孩子!咱娘俩说什么借不借的!别说你要干嘛!你要妈就给你,而且你要是路过医生的家里,你把欠医生的钱也还了,医生可是个大好人!你可别忘了这个事啊!”
谢青溪见方好将碗扔一边,便急匆匆地朝着院子走出。她透过窗户,看到方好在曾经埋葬自己的地方用双手挖着,过了十分钟后,方好才是回来。
“这雨真大啊!给妈身上都浇湿了。”
方好的脸上脏兮兮的,一边埋怨天气不好,一边将手中的塑料袋递给谢青溪。
谢青溪看到了,方好的手是干裂出血指甲里面塞满了泥土,这是为她取的钱...她有些不知所措,伸出双手没接过塑料袋,反而握住方好的手,关心道:“妈,你疼不疼?你为什么不用院子中的铁锹挖土呢?”
“你这傻孩子!妈用的就是铁锹啊!”
谢青溪一看,得,方好的疯子劲又上来了。
塑料袋里面装着红色蓝色绿色的钞票,方好见谢青溪还没接过去,以为是谢青溪嫌弃里面的钱少。她便将塑料袋子打开,一块一分的数出来。
“妈跟你说啊,你要是剩下钱了,你就留着自己花,去小卖部买自己爱吃的糖。要是钱不够...妈就去找你姥爷要钱。没事,咱和姥爷都是一家人,没啥不好意思的。
这个塑料袋子里一共一万零八千七百二十块零三毛钱。这都是妈攒下来的。你就花吧,没事。
你这快走吧!这眼瞧天黑了!再不去,你晚上还能不能回来了!我告诉你啊,别和他们疯玩!
夕阳落山之前一定要回来啊!”
窗户外的艳阳散发着温柔的光晕。方好抬眸,伸手一把将谢青溪从炕上捞了起来,又贴心地把装满钱的塑料袋系上,挂到谢青溪的腰间。
屋外并未阴云密布,屋内充满着橙黄色的光亮。谢青溪的耳边听着妈妈的唠叨,她想,温馨,真是世间最美好的形容词。
一切都是这么安静,周围充满惦念的气息。
“妈,那我走了。还有,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方好这个人说话总是带着一点口音,但大体都能叫人听清:“快走吧!快走吧!妈等你晚上回来吃饭。你这傻孩子,你的名字妈还能不记得?妈自己起的。你不是青溪嘛。”
谢青溪点了点头,伸手将装满钱的塑料袋子拿起,走出屋内的最后一刻还是回头说了一句:“妈。我走了。”
只见方好站在门槛处,用眼睛使劲看着谢青溪的背影,仿佛怎么也瞧不够一样。肥硕的身躯将她的衣服撑得都要裂开,她抬起手臂下摆的肉都跟着晃了晃,随即大喊道:
“早点回来啊!妈等你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