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应答。
林不凡拉住了王雯,骨瘦如柴的手腕止不住地在他掌心里发抖。他心下一惊,连忙走到人前。
王雯的双眼因为失去焦距而变得迷离,干裂的嘴唇在不停地蠕动。她泪如雨下,却浑然不觉,任由它们打湿衣襟
林不凡凑近去听,只是一句话,被她反复呢喃:“小希...小希…”
那股无形的力量如同一条锁链,紧紧缠绕在王雯的脖颈上,生拉硬拽着她回到村庄。
她的身影消失后,林不凡感受到了一股突如其来的吸力。两人像是水杯里的水,被吸管裹挟着,流入人口中。
睁眼,他感觉手腕处传来一阵束缚感。他们回到了一开始的仓库。
怎么又是循环?
重复着一样的路线,送别王铁柱后,他们来到了柴房。
王雯躺在地上,眼神空洞呆滞。
比起之前,现在的她更像一具尸体,一具薄薄的,被抽离了灵魂的躯壳。
唯有脸上干涸不久的,混杂着尘土的褐色泪痕让林不凡觉得她还活着。
他将人扶起来坐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希,是你的孩子吗?”
王雯沉默,他懊悔自己问得太过突然,正欲道歉,却看到她猛地垂下头,死死咬住了手背上的肉。
口水、泪水,滴落在她鲜血淋漓的手背上,蜿蜒流淌。
他急忙去拦,被王雯一把推开。等她终于舍得松开手,身体却像是失去支撑缓缓滑落。
最后,她仰躺在地,和他们讲自己的过去。
“王铁柱知道他那个老不死的爹早就软趴趴的,用不着女人...可笑畜生也知道孝道为先,当时他家里没那么多钱,先把我给了他爹。”
“没过几天他强.上了我。”
“他说他们买女人就是为了有孩子,他说长兄如父,没什么区别,他说爹也不会在意。哈哈哈哈哈真不愧是畜生啊,乱.伦也说得头头是道!”
王雯的笑声急促而尖锐,呼吸沉重,像老旧风箱被生生拉扯,胸膛也随之剧烈起伏。
“怀孕之后,我本来很讨厌这个孩子,每天都想着要流掉她。村里的人怕我想不开,一直找她们来开导我。
她们说来说去,总说孩子是无辜的。可她真的是无辜的吗?我只觉得…这个我一点都不欢迎的孩子操控了我的人生…”
“后来…赵红找到我,她说孩子可以是我的希望也可以是我的武器。我们现在用的暗号就是她想出来的…
我给孩子取了个名,先取的小名,叫小希,希望的希。大名我也想过,叫王晓曦。”
那小希怎么样了?你生下来了吗?
“我生下来了。”
林不凡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直接问出了口,步繁横了他一眼,眼里带着些许责备。
王雯盯着天花板,声音颤抖着,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小希出生的时候我太累了...迷迷糊糊听到那个畜生!那个畜生”
她的脸部肌肉因愤怒而扭曲,身体像一只被拉紧的弹簧一样突然弹起。她坐直了身子,呼吸急促,随后干呕了几声。但很快,她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仿佛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王铁柱说,我的孩子是赔钱货。之后我就昏过去了,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做不到。至于我的小希…她被淹死了。”
王雯说,这不是村里第一次把刚出生的女娃淹死。
村里人觉得女孩干不了多少活,又得吃东西,从小养到大要花的钱还不如在外面直接买。买来的女人年轻漂亮,而且不用养就能生孩子。
“我坐过月子,王铁柱还指望我再生个能干活的男娃。那段时间我很不习惯,肚子一下变轻了,心里面反倒空落落的。
上厕所的时候,我会用手扶着肚子。我经常把手放到肚皮上,摸来摸去都是凹凸不平的皮...”
“那几个月,我像活在梦里一样,浑浑噩噩,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后来...我一下就清醒了。”
“二丫她娘生了,也是个女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简直跟疯了一样拦着那些畜生和拉着我的人。
别人都当我是失心疯,把二丫当成小希,可我知道那不是我的小希。那只是个...和我的小希一样可怜的孩子。”
村民对她的反抗无动于衷,但她的疯狂过于令人揪心,他们怕别的女人也被她带着一起疯。
最后,他们摇头,骂骂咧咧嘟囔着“不是带把的”“养着有什么用”,放弃了淹死二丫。
从那之后,村子里又陆续出生了几个女娃。有的死了,有的活着,但长到现在还没有夭折的——只有二丫和盼盼。
王雯讲完了,三人沉默不语。
被拐卖到村庄后饱受折磨,她有没有想过自.杀,结束自己的苦难?
自然是有的,王雯衣袖下的手臂上是密布的竖直疤痕。
怎么样都无法逃离这座大山,问题的根源可能出自村内,她有没有在村里寻找线索?
自然是有的,但是她说过,到现在也没有人逃出去。
“我们再找一次,这次一定能找到问题,我们会带着你们逃出去。”
“好。”
……
这一打探,林不凡发现了许多似是而非的巧合。
几天前,有个小姑娘被隔壁的张老汉买走。当天,村长家的大儿子向众人炫耀了他们家新安的路由器,结果回去就触电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