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星不知道他被什么事情耽误了两个小时,但是,这是十几年来,他第一次和自己的父亲过一个新年。
所以许嘉星愿意,愿意原谅这个迟到的男人。
“哇,饺子这么漂亮,居然都没坏吗。”
许嘉星就看着他睁眼说瞎话。
看着他心情很好地把饺子都端出锅,又摆上瓶瓶罐罐的调料,最后,拍了个照,就一一打开来,喊许嘉星坐下。
这个画面过于似曾相识。
许嘉星走近一看。
“豆腐乳”“味好鲜”“黄豆酱”“拌面神酱”“芝麻酱”“花生酱”“山西陈醋”“……”
总而言之,父子俩还算温馨的吃了一顿丑饺子。
……
过年的烟花总是在凌晨12点齐鸣,没见过的不信的人很多,他们或许并不在意这一时刻,但是亲眼见过的,参与过的,都在卡点等待,盼望那响声震天,浓烟堵塞所有道路,遮掩所有的光,那一刻,人们会相信,鞭炮能把年兽赶走,新年能除去所有厄运。
许嘉星也在等,他许了一个不可告人的新年愿望。
十二点半,呆子打来视频电话,不知道是在哪里,人很多,面孔看着眼生,不过都是年轻人,特别热闹。
吵得都听不清呆子讲了什么。
也没聊几分钟,许嘉星挂掉电话就看见了赵胜发来的消息。
“新年快乐【礼炮jpg.】”
这是一阵风,吹过时间,吹过夜空,安静的停留在他的身侧。
许:新年快乐
翌日。
许嘉星其实没怎么睡,天冷,睡眠质量也跟着急速下降,每次醒来都是盖着被子的,却如坠冰窟,想动一动翻个身,两只脚如冰石一样,又沉又冷。
即使已经开到25度的空调。
鬼使神差的,早上八点不到,许嘉星就出了门。
发现大门口立着一个一米三四这样高,大约两个成人合抱这样宽的黑色硬盒。
像圣诞老人留下的礼物一样,没有人影也没有来处或是一张纸条,只神秘的出现在他家的门口。
许嘉星绕了一圈,发现黑色绒质的礼盒上刻了个“X”,还有几颗蛮有设计感的星星,都小小的,不仔细看难以分得清是“X”还是“十”,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类似logo的图案,不过这种大概率是定制的。
他拍了图片发给翟曜。
许:是这个吗?
顺便看了眼时间。
7:41
会不会有点太早了?
但显然是他多虑了。
翟曜回得挺快的。
翟:是,有点重你找人给你搬进去。
许嘉星把手机放兜里,自己试了一下。
可以搬,仅限10米内。
许嘉星估算得有100多千克。
里面是纯铁吗?许嘉星有点无语,这个点,找谁帮忙。
只能他自己一点点挪了。
许嘉星不知道的是,这个盒子今早是由两个成年男人一起托着送来的。
他都多久没运动过了,能搬起来就不错了。
于是从大门到家门口,搬了一个多钟,两条手臂,腰,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许嘉星暗暗猜想,这是一个保险柜,里面可能全是金条,掺杂着几本房产证,一串车钥匙,不然为什么会重成这样?
于是也没有再想着搬上楼,直接在家门口拆了。
因为是磁吸的盒子,也不用怎么费心思去研究。
当礼物拆开的时候,拆礼物的人定是欣喜雀跃的可是许嘉星看到它的真面目的时候,莫名鼻子一酸,也不问是否有风,就笃定是冷风吹得。
是两个一大一小的机器人,大的是白色的,有六条机械手臂,不是像市面上那些滚动还是滑动一样的,它有两条机械腿,可以支持行走的。
小的那只是银色的,像企鹅一样,看着有点笨。
冬日里的雪花和刀片同时落在皮肤上,是先打喷嚏还是先喊痛?
许嘉星看着它们。
想起来了。
全都想起来了。
在17岁那年,他有多爱这些。
亲自画了百来张设计稿,修改无数遍。
它们是其中一张。
可能是在某天夜里他落下的,丢了他都不知道的稿子。
他看着它们,无措地说不出一个字。
如果说喜欢是一场侵蚀心肺的酸雨,不如说是生机的良药,因为爱让废墟长出了青苔。
许嘉星摸了摸他们的外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记得———
两个一大一小的机器人自动开机,一白一蓝的马赛克眼睛十分流畅地变换了好几个表情。
“翟曜。”
等他再次回神,却不自觉开口,轻轻地念。
远方的他,如果能听见,还愿意回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