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回想起来,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保护欲作祟,他才有机会打开宴云舒心防。
“这次调解司考核,胥长隐是所有任务里最难的一个,没有人敢接,都留给我。”
回忆越发清晰,宴云舒一句接一句,将当时情况娓娓道来,“我过来时,他正被天雷追着劈,浑身皮开肉绽,狼狈躲避。”
“天道认死理,他性子也无比倔强,无论天道怎么逼迫他,都未曾放弃。”
她抬手抚摸着胥长隐后脑勺,神情言语无比温柔,“他说,他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他只想好好活着,救出父母。”
“天道逼他死,他便毁天灭地,无论天道回溯时间多少次,都没能将他杀死。哪怕成了一具尸体,都还能魔化。”
“他有限的一千年生命里,受尽欺凌,为世间所不容,却仍旧心怀善良。最难能可贵的是,他知道我的身份后,也知我是为他而来,却从未提出任何无理要求,我说什么便是什么。”
“一开始,他甚至比我矮半个头。时间有限,我便逼他努力修行,他从未叫苦叫累……”
惊觉自己说得有些多,宴云舒收回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回头却发现施绮不知何时泪流满面,胥璟也眼眶湿润。
“从未有人同我们讲过这些,”施绮手忙脚乱擦着眼泪,心里愧疚翻涌,“我猜到他过得苦,但当真不知他这么苦。”
“都怪为娘,都怪为娘是妖,还偏要与你父亲在一起,让你来世上受罪。”
“娘别这么说,”胥长隐探身握住她双手,努力安慰她,“我也没那么傻,白白让人欺负,我会还击的。”
“别人打我,我就悄悄施法让他们摔跤受伤;别人骂我,我也会骂回去……其实我,没有姐姐说的那么好。”
说着说着,胥长隐惭愧低下头。他并非什么纯良之辈,也不敢被宴云舒发现自己黑暗的另一面。
谁料,宴云舒挑了挑眉,理所当然道:“被别人欺负了不还手,那不是善良,那是愚蠢。”
“你若当真毫无理由伤害过他人,或者报复过头,哪怕是一个,都没资格出现在调解司任务里。”
这些话不但没有安慰到施绮,反而让她哭得越来越厉害。
胥璟既心疼儿子,又心疼她,左边搂一个,右边抱一个,耐心哄着,“好了,虽然儿子以前苦,但遇到宴姑娘之后,不就没人欺负他了吗?”
“尤其现在,更没人欺负得了他。”
这话说的对,宴云舒跟着点点头,“那是自然。”
她如此说,施绮心中宽慰许多,渐渐歇了声,问起别的来,“既然你们现在已心意相通,往后作何打算呢?”
宴云舒掌管调解司,必不可能一直留在此处,若再像之前一样,动则消失数百年,胥长隐岂非伤心。
二人昨日方才得见,尚未来得及商议,自然是给不出回答。
宴云舒心思一转,试探着问:“调解司最近正在招新,若你愿意……”
“愿意!”胥长隐不等她说完,直接表明态度,“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他这急不可耐的样子,生生把胥璟和施绮逗笑。
“瞧你这点出息。”施绮笑着拉起胥璟,准备离开,“既然你们自有打算,我就不多嘴了,祝你们一切顺利。”
“多谢,二位也多多保重。”宴云舒跟着起身,目送他们离开。
胥长隐忙不迭拉起她,现在就要去参加调解司招新,却被宴云舒摁下。
“不着急,先让我歇歇。”宴云舒慢条斯理倒茶喝,专心享受这片刻悠闲。
为了爬上司长之位,她这一万多年几乎片刻不停在修行,不是在完成任务,就是在完成任务的路上,着实累得紧。
“啾啾啾!啾啾!”
炽焰鹫不知从何处飞来,后面还跟着个尾巴。
瞧见宴云舒后,那尾巴忽然加快速度,激动朝她扑过去,“姐姐!”
司兰雪万万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见到宴云舒,开心得不能自已,紧紧抱住她撒娇。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转向胥长隐,目光赞赏,“厉害呀殿下,竟真被你找到了。”
当初,胥长隐凭实力打开封印、复原仙界后,颇受众仙尊敬,按身份地位尊称他太子殿下。司兰雪飞升成仙后,自然也跟着大家称呼他殿下。
宴云舒拍拍她的背,言辞之间很是欣慰,“你果然顺利飞升了。”
一个念头爬上脑海,她眸子亮晶晶的,抬手把司兰雪拉开,“调解司招新,有没有兴趣?”
“我可以吗?”司兰雪喜出望外,当即答应下来。
宴云舒也不墨迹,挥挥衣袖就把她送去调解司,美其名曰给柏寒精挑细选的徒弟。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炽焰鹫伸出翅膀指指上空,想让天道出来陪它玩儿。
“你总‘啾啾啾’也不是个事儿。”宴云舒伸出食指,点在它额头上。
炽焰鹫缓缓化为人形,变成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眉眼锋锐,精神矍铄。他稀奇打量自己一番,开心得咯咯笑。
宴云舒再丢给他一袋金子,挥挥手打发他,“天道哪能随便陪你玩儿,自个儿去交新朋友。”
小孩儿蹦蹦跳跳跑了,几步之后,脑袋上多出只金色小麒麟,二人说话声远远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