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悠一直悄悄冲击宴云舒下在自己身上的法术,刚有所进展,宴云舒却回头瞥她一眼。
“别挣扎了,我既然把你抓起来,就没打算放过你。”宴云舒睨着地面满地狼藉,感受自己体内所剩灵力。
从一开始,她便做好万全打算,即使落到最坏结果,仍旧有挽回的办法,但方才肃清魔气消耗大半灵力,眼下已不足以支撑宴云舒施展大型返还术。
云层被搅散吹开,阳光照在巨龙身上,金光闪闪,熠熠生辉。
胥长隐飞过来,绕着宴云舒盘旋好几圈,才收起翅膀尾巴,重新变回人形。
修行至最高境界,他满头发丝变得雪白,连带着眉毛也变成银白色,显得整个人老成不少。即便如此,他还是乖巧唤宴云舒姐姐。
顺着她视线,胥长隐跟着往下望去。
敌人已完全消灭,地面上房屋倒塌,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凡人在妖魔鬼怪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今日一战,黎民苍生死伤高达三分之多。
朗月已带着众仙和仙门之人前往施救,各国皇帝也立刻采取措施,争取将伤亡降到最低。
宴云舒皱着眉,浑身不自觉释放出寒气,“他们原本不会遭此大祸,如今因你们一己之私,害这么多无辜性命枉死。”
“余悠,你必须为你所作所为负责。”
她并没解开余悠禁言术,余悠不能开口,但即便只看表情,也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这全都是宴云舒的过错,若非宴云舒痴心妄想觊觎司长之位,他们何至于被她连累。
宴云舒不屑再浪费时间与她争论,迅速思考解决办法。
胥长隐上下瞥余悠一眼,看不出她到底有何与众不同,心下暗叹这种人也能进调解司。
“姐姐,对不起,都怪我被烬余夺走身体。”胥长隐低下头,语气自责,“若当初我能阻止他们,就不会酿此大祸。”
他抬起头来,眼眶中装着泪,“你那么神通广大,肯定有办法可以救他们的对不对?只要能救活大家,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你真的愿意?”宴云舒扭头望着他,神情严肃,“即便他们曾经瞧不起你、欺辱你、践踏你、伤害你,你仍旧愿意救他们?发自内心吗?”
她并非没考虑过胥长隐,从修为而言,他的确是最有能力代她施展返还术之人,可惜,唯有施术者真心实意想救人,返还术才能成功。否则,亦是无济于事。
胥长隐受过多少委屈痛苦,宴云舒明白,她不能要求他放下怨恨,无条件去拯救伤害过自己的人。
果不其然,胥长隐犹豫了,沉默无言。
宴云舒没打算逼他,举起传声令,请朗月和桑清书来。
她收起令牌,伸手抓住余悠胳膊,静静等朗月他们来。
眼看两个黑点从地面飞起来,离他们越来越近,胥长隐瞬间意识到,宴云舒当真有办法救人,但眼下他做不到。
他心下挣扎,语气前所未有认真,“假如你是我,你能做到不计前嫌、真心救所有人吗?”
原本这一年来,他已将那些痛苦渐渐淡忘,如今突然提起,往事又一幕幕从记忆深处浮起,无比清晰。
只因为身份,他不敢出现在任何有人的地方,否则轻则被人驱赶,重则被人拳打脚踢。更为倒霉之时,被仙门之人追杀、被妖魔肆意玩弄、被心怀不轨之人骗取利用都是家常便饭。
千余年,胥长隐有生以来,从未被谁善意相待,他们赐予他的,只有无尽痛苦。
宴云舒笑了,抬手拍拍他肩膀,语气安抚,“没有如果,我不是你,但我知道他们为何如此对你。”
“你遭受的一切,并非你做错什么,而是源于他们的恐惧、无知、贪念和愚蠢,你不必为不能原谅他们感到抱歉,也无需为不能救他们而感到愧疚。”
“你不是神,也不是圣人,这并非你的责任和义务。”
她短短几句话,令胥长隐惊为天人,心中崎岖被抚平,恍然大悟,“难怪……”
他视线转向旁边,落在余悠身上,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嘲讽她,“难怪你受人敬仰。”
宴云舒身上,有着非常人不能有的神性,她宽宏大量、怜悯众生、一视同仁,而且慈悲为怀。
代入宴云舒角度一想,胥长隐觉着,若换了她,她真的会不计前嫌拯救所有人。但与此同时,她也必定会让那些伤害过她的人自食恶果。
朗月和桑清书很快赶来,灰头土脸朝宴云舒弯腰行礼,“大人。”
宴云舒点点头,将如何用返还术救人之事说与二人听。
听闻此术可复活那些无辜枉死之人,二人精神一振,忙不迭催宴云舒教他们。
宴云舒二指并拢,指尖抵在自己眉心,待光芒聚集在指尖后,依次点在朗月和桑清书眉心,返还术心法和口诀便自动出现在他们脑海。
“源头在这儿,”宴云舒把余悠拉到前面,对二人道:“用我方才教给你们的术法,析出她终身修为,返还生命于被她所害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