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的发丝从他脸侧拂过,温热的气息打在他耳边,叫他忍不住战栗,仿佛在经历一种梦不可求的欢好幻梦。
哪怕乌木吐出的话语如冰锥刺骨。
“张首座,你的命是我给的,我自然也能收回去。”
他眼底迷蒙起来,珍珠路
乌木坐直身子,拇指用力在他下颌上按了按,按出更深色的红痕,似乎要将他的下颌碾碎。
良久,她松了力道,用手拍了拍他的脸,唇角带笑,眼里却冷得如彻骨寒冬。
“张首座的玄铁蛊练得倒是真的不错,我这上好的鸣泉刀便算给首座听个响声,也算是给首座迟来的道贺。”
她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转过身,将后背露了出来,仿佛彼此是最可信任的模样。
张首座的眼睛暗了暗。
但乌木并没有看见,或者即使看见了她也并不在乎,毕竟在她的世界里,张首座并非“她的东西”,也并非“她的人”。
他们只是“曾是朋友”。
而成为过去的事情,乌木都并不留念。
就像张首座能毫无负担地给乌木递过去掺了毒药的茶和点心,乌木也能毫无负担地把刀劈在他身上。“故友”这个词,现在在他们身上,其实也就是一层名头好听罢了。
鸣泉是从中间被崩开的,直直崩成了两段,因为乌木着实用了些力气,所以刀尖那段飞得很远,直直插在了营帐大门的地里。
乌木顿在地上,看着埋入地里几寸的刀尖,伸出手来试探了一下,沾染了不少泥土。
够不到。
于是她利落地转头,露出个讨好地笑容来,声音不自觉地放软:“阿山~”
伸手指了指地里的刀:“帮帮。”
阿山垂着眉眼,不去看乌木的眼睛,伸手掐了个决。
地里头有什么东西哼哧哼哧地用力,把乌木的刀给扒拉了出来。
乌木默默转头,收刀,心叫一声不好,戾气更深了几分,把这笔账往张首座的头上有记了记。
她看这又喝起茶来的首座,掂了掂手上的刀,考虑了一下,还是放弃了把刀再次扔过去的打算。
——这要是再碎成好几节,先不说有多难捡,就说给她锻刀的那家伙,怕不是会生劈了她。
更何况,她家阿山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这让她瞬间就失去了继续陪首座消磨下去的耐心。
她把断了的刀尖递给阿山,剩下的半截变回了镯子,被她戴回手上,拢在了衣袍下面。
她已然失去了耐心,但还是坐回了太师椅上。
乌木翘起腿,食指和中指不耐烦地在桌子上瞧着,另一只手悄悄去够身后的阿山,被阿山躲了过去。
乌木锲而不舍,继续去勾他,勾了好几次,终于如愿以偿,握住了阿山的手。
她心神一定,几乎肉见可见地松了口气,慢悠悠地吹了吹桌上的茶,拿起来抿了一口。
“明人不说暗话。张首座,我们也耗了这么长时间了。”
乌木看了眼天色,晚上快要过去了,地上微微泛起霜来。
她将凉了的茶放下,没有再碰,从阿山手上接过一只虫子来。
她把那只虫子的尸体里放在茶水里,推给那位隐宗的首座,手指慢悠悠地敲了敲桌面:“首座不必等了,你传的消息,隐宗怕是等不到了。”
首座瞟了一眼在茶水上静静漂浮的尸体,笑了笑:“这小东西可不好养。”
乌木也笑起来:“隐蜂养起来不容易,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首座将手覆上了那碗茶,“能死在谷主手下是它的荣幸。”
乌木哼笑一声,没有接话。
首座收回手时,那碗茶里的隐蜂已经消失不见。他转头看了看营帐外边,略有些鱼肚白从缝里透了出来。
于是他便低声笑了笑:“确实已经很久了。张某多谢乌谷主还耐得下性子在这陪了我一晚上。”
他的手在茶杯边沿转了转:“谷主不是问我想要吗?”
乌木看向他,他顿了顿,笑得温和:“阴阳蛊。”
乌木哼了一声。
首座并不在意,看着帐外亮起来的天:“料想我要的东西已经成了,我就不留谷主了。”
乌木嗤笑一声,问他:“活着不好吗?非得把自个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可惜了我治的这副身体。”
说完,她也没打算听首座的回答,站起身来,招呼着阿山和钱复出了营帐:“不过,多谢首座给我的消息。”
她们出了营帐。
身后,帐里燃起大火,将这一切烧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