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谷有一门秘术,叫做“寻根问木”。
这是医谷结合灵气和神识用于探查的一种手段,算是一种辅助性的秘术,但用途极多,这探查手法不仅隐蔽,而且无一缺漏,相当好用。
最重要的是,“寻根探木”能够探查生命力,所以,龟息、假死、濒死……生命的任何状态都瞒不过这术法。
江疏就是这么被乌木找出来的。
这实实在在是个巧合,或许,也确实是江疏命不该绝。
乌木坐镇医馆的时候,查看了中毒病人的症状,又亲自试了那毒的毒性,跟百草堂的医师一起改了两三版药方,取得了些微进展,勉强控制住了青城的疫病。
然而,她刚要歇上一口气,只觉得心口猛然一痛,一时竟扯得全身动弹不得,直到七八次呼吸之后,才勉强缓过劲来。
乌木当时便有些茫然,毕竟在她成为药人之后,已经许久不曾觉出这般疼痛了。她脑子里走马观花过了一遍各种药物的药性,甚至把刚刚试的毒又查上了一遍,却也没有查出相关的问题,只觉得越来越心焦难受。
直教人恨不得毁些什么东西发泄些情绪,泻泻戾气……
“戾气。”这词触动了她的神经。她手指忽然一顿,脑子里闪出来个模糊的印象,宁安和谢惊风在二十年前她刚契约阿山的时候反复给他强调过。
“蛊虫的生死会影响蛊师的判断。”
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只有阿山遇到了危险,她才会这般难受暴躁。
“艹”乌木忍不住骂出声来,再顾不得好了大半的病患,直直用上了轻功,就朝外冲去。
焦躁地连马匹都没带——她的速度比马更快。
借着和自家蛊虫之间的感应,乌木直直朝阿山的位置赶去,好险在半路上把自己的脑子捡了回来,想起来去军营救人,需要个明正言顺的理由。
但她手里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除了一张空白的圣旨。
圣旨当然是极有用的物件,可惜她并不知晓这空白圣旨上应当写些什么东西,因为她并不确定阿山究竟遭到了什么危险。
直到“寻根探木”给她带来了另一个信息——在不远处的地下,还有个微弱的类似于人的生命力在跳动。
这地方恰好在她去找阿山的必经之路上,乌木眯了眯眼,也不知怎地,一种奇异的感觉驱使着她,使她鬼使神差地顺着那个隐蔽的洞口进去了。
当然,还顺手杀了洞口周围一圈的看守——戾气太重,不是什么好东西。
乌木到地牢里找到江疏的时候,他已经一脚踏在了鬼门关边上。
要不说江疏命不该绝呢。但凡换个人来,即使能找到江疏,也救不活他,偏偏他运气不错,遇到了乌木。而又恰好,乌木跟江家的老祖宗是旧识。
所以,她看在江家玉坠的份上,救下了半死不活的江疏。
“钱忠私下囚禁江疏,这样他就能够掌控南山军的兵权,然后实现他自己的私欲。但是他又不敢直接杀了江疏,因为这些大家族的子弟,都在宗庙祠堂中留有自己的命盏。身死道消,则命盏灯灭,江疏的命灯一旦灭了,江家必定禀报圣上,不出三日,钱忠干的事情肯定被查得清清楚楚,他自个儿自然也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暂时只能囚禁江疏,直到他打算真正反叛的那一天。”乌木道。
“不过,也是江疏运气好,但凡再晚上两日,钱忠就该对他下手了。”乌木看着面前的营帐,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结束了话题。
她转头朝着阿山和钱复笑了笑,形容昳丽,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些难耐的兴奋:“好了,就这样。我可有些等不及见到老朋友了呢。”
他们掀开帘子进去。而帐里的人已经举杯遥遥祝了他们一杯:“乌谷主,别来无恙啊。”
“托你的福,近来过得还不错。”乌木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屋子里的主座上。
“哈哈,那倒真不错。”那人眉眼皆笑着,看向阿山和钱复,虚虚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贵客,请上座。”
阿山没有理那人的话,直直走到乌木身后站定。钱复犹豫了会,最终坐在了乌木的左下手处,他正对着的正是那位乌木所说的“故人”。
那人也不在意,低头沏了茶,将茶盏推到了乌木和钱复的面前。
钱复伸手去接,乌木却更快他一步,将钱复面前那盏茶碗接到了自个面前来,揭开盖子,摇头嗅闻了一番。
“首座可真是好兴致。”乌木笑着拿起茶碗,低头浅饮了一口,“这茶不错。”
“就是有些可惜了。”她笑着将茶盖盖上,向前推了推,“绿茶讲究一个先苦后甜,入口清雅微苦,久而回甘。只可惜,加了蚀骨散,这上好的碧螺春就只剩下甜味了,绿茶的韵味倒一点没有了。”
钱复眼皮子跳了跳,默默将隐阁首座递过来的点心向外推了推。
那首座也不恼,只笑着将点心移到了乌木面前:“乌谷主好品味。不如再试试这点心可还合您的口味。”
乌木便也笑着从盘里捏了块梅花酥,轻咬了一口,眼睛一亮:“这梅花酥不错,首座从哪儿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