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柳如澜在今日的战争中已经习惯了单娘的命令,这时听见她的话,条件反射地领命而去。
单娘看着柳如澜的背影,眼里暗沉沉的,如同笼罩着夜幕的挥之不去的阴霾。
她勉强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整整一天不间断地用灵力传递命令对她而言也是很大的负担。青城的守军毕竟不是她亲自带出来的队伍,在命令发布和执行上需要她费的心力更多些。
不过幸亏她是乐师,也勉强能把命令及时准确地传递下去,不然这战斗更是难打。青城的守军竟对战鼓和战旗的号令都不甚熟悉。
单娘低着头,在心里盘算着。
战后的安排柳如澜能够处理,因而她现在勉强算是有些空闲,但她的眉头却丝毫没有松开。
她整整指挥了一天的战斗,但除了柳如澜带来的这几队守军外她没有看见任何援军。
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因为一般守城军队的驻扎绝不会离城池太远,按照朝廷的要求,他们必须驻扎在一个时辰内能赶到城池的位置。
但她今天连一位守军的身影都没有看见。
更重要的是,她甚至也没有看见阿山。
单娘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攥成了拳,眼神锐利地眯了起来。
这只意味着一件事情——钱将军所统领的驻军出问题了。
单娘心里一瞬间闪过千万种可能,然后又在脑中一一排除,她的食指习惯性地在桌面上敲了敲,如同尘埃落定的声音。
能将阿山拖住,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隐宗发现了驻军的位置,并趁乱袭击,阿山被迫参战,没来得及叫人传信。
但单娘心底直觉这种可能性不大,以阿山的实力,把那位钱副官送出来传信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另一种可能,单娘沉下眉眼,无端显出几分锐利和凶狠来。
——驻军反叛。
若是阿山知道单娘的分析,定然会苦笑一声,道一声“好谋虑”。
因为单娘所想与事实分毫不差。
钱将军,哦不,现在应该是叛将钱忠,帅青城守军背叛朝廷,投靠隐宗,屠戮无辜。
阿山领了命拎着钱复来到守军驻地时便暗觉不好,他鼻尖嗅闻到的淡淡血腥气不断向他传递着危险的讯息,令他浑身毛发耸立,胆寒心战。
这叫他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手上翻出几包药粉,在不经意间洒向地面。嘴里发出极轻微的嘶嘶声,沟通着周围的毒虫蛇蛊。
钱复有些莫名奇妙,努力想要转过头来向阿山询问,却被阿山一把摁住,迫使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被顺顺当当拎着。
阿山将声音凝成一线,借由灵气传向钱复耳中:“不想死,就安分待着。”
他声音那般冰冷,叫钱复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竟恍然间觉得不远处的援军军营如同魔窟一般,要将他们活活吞噬掉。
他不自觉地想要抓住阿山,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获取一些安全感。
但他还没碰到阿山的衣袍,便被放下来了,还被往前推了推。
钱复不解其义,茫然向阿山看去,阿山指了指前方,示意他往前看。
钱复便顺着他的手指往前凝目看见,只见目力勉强能及的几百米外,有几道黑影正朝他们疾驰而来。
阿山闭嘴不语,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装作是钱复带来的不起眼的小吏,畏畏缩缩地向前看了几眼,身子不自觉颤抖着、
钱复勉强分辨出前面骑马朝他们冲来的正是钱将军,顿时有些好笑地转头看了他几眼。
但钱复没多久时间关注阿山,因为他不得不马上整理自己的衣袍,以便自己能够比较体面地面对钱将军,请他帅军援助青城。
“何方宵小?”
远处传来粗犷有力的声音,伴随着马蹄疾驰声,如同滚滚雷云往前压迫而来,气势逼人。
阿山的颤抖似乎更剧烈了些。
钱忠在他们身前拉住缰绳,将马停了下来,眼神淡漠地扫过阿山颤抖的身体,发出声不屑的嗤笑,没再管他。
“钱复。”钱忠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语气冷漠而严厉,“你擅闯驻军军营,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