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风沉默下来。
乌木吃完最后一口豆腐脑,将剩下的半笼饺子推到他面前:“吃吧,吃完了就出发,我先去看看阿山。”
谢惊风没怎么听进去,随意摆了摆手,胡乱将饺子往嘴里塞。
他昨天晚上基本没怎么睡,一想到单娘,他就半点困意都没有了。
甚至现在随着时间的迫近,他反而更生起一种畏惧的情绪,如同近乡情怯般不知该如何是好。
乌木不管他,谢惊风和单娘的事除了他两自己谁都插不了手,她不行,宁安不行,他们师父也不行。
乌木只管推开门进屋去。
阿山已经醒了,睁开的金瞳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金色的太阳。
乌木弯起眸子,戳了戳阿山的脸,很容易便听见阿山不满的哼唧。
“好阿山。”乌木拉开被子,仔细检查了一下他半赤的上身,蛊印明显淡了很多。
见玉楼春的效果逐渐发挥出来了,乌木才放下些心来,替阿山掖了掖被角,嘱咐道:“我待会跟谢惊风去见单娘,你就先休息,等好些了再起来。”
阿山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向她,却被乌木毫不留情地驳回。
“不行,昨天才将蛊印消了一遍,现在你经脉还没好,先不要剧烈活动。”乌木手动闭上他的嘴,不让他发出抗议。
“嗯。”阿山张不开嘴,只好从喉咙里闷闷憋出一句回答,生闷气似地扭过头去不看她。
乌木放开他的嘴,伸手去戳他鼓起来的双颊。
阿山悄悄用余光瞥了她一眼,鼓得更加用力了。
乌木用力一戳,“噗呲”一声将鼓起的泡泡戳破,看着阿山略略恼怒的样子,没忍住贴了贴他的脸。
阿山红了脸,也在乌木脸颊上蹭了蹭。
乌木将阿山的手放回被子里,替他掖好被角,甩了甩头发向他抱怨:“谢惊风扎的头发没有你扎的好,松松散散的,不好看,还感觉随时会掉。”
阿山无奈地笑笑,奈何他全身都是酸麻胀痛的感觉,实在抬不起手来,只好勉强安抚她:“谢师兄毕竟也给您扎过几年头发,还是很好看的。”
“好看吗?”乌木又伸手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嫌弃道,“还不如我扎的呢。”
阿山腹诽:“您自己扎的头发在医谷里随意看看就好,出去见人还是算了。”
当然,阿山没有说出来,但乌木已经机敏地转头看向了他,眼神危险:“你在说我坏话?”
“没有。”阿山心里一惊,面上却是一片淡然,“主子您该跟师兄出发了。”
“哼。”乌木狠狠揉了几把阿山柔顺的头发,往她的小蛊虫身上又送进几道灵气,仔细替他把被子盖严实了,才拉上帘子,准备出门。
然后被阿山叫住了。
“主子记得带上荷包和包裹,荷包里有些零钱,包裹里有几罐生肌膏和祛疤膏,就在门口桌上。”阿山隔着帘子提醒她。
乌木的步子顿了顿,顺畅地拐向了门口的桌子,将上边的荷包揣进袖子里,再拎着蓝色印花的包裹出了门,直直丢给谢惊风。
阿山侧过头,金色的眸子看着她,闷闷笑了几声。
门外,谢惊风默契地接住了乌木扔来的包裹,相当熟练地将东西反手收进了吞金体内。
乌木心情很好地喊他:“师兄吃好了吗?走了。”
“来了。”谢惊风给青岚和长风留好纸条,笑着跟上了乌木,
就跟他们以前一起偷偷出门去找单娘玩的时候一模一样,叽叽喳喳,漫无边际地谈天说地。
单娘坐在万花楼上,已描好了眉,正漫不经心地涂着胭脂。
但她抹了几次,却如何也不满意。
阿萍坐在房里的小凳子上,正慢悠悠地吃着点心,看单娘姐姐化妆。
这可是件稀罕事,单娘姐姐可不怎么化妆,哪怕是登台演出,也总是素面朝天。万花楼的姐姐们都说单娘大人是凌霜傲雪之资,不需要那些庸脂俗粉。
但阿萍现在可不这么想了,单娘姐姐化了妆之后才真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阿萍对着美色,好心情地翘了翘脚,又多吃了一张牛肉饼。
“阿萍,你最近是不是有些怠惰?”单娘点完最后一笔胭脂,抿了抿唇,总算还是满意。
“啊?”阿萍茫然地眨了眨眼,飞速咬下一口牛肉饼,“才没有,单娘姐姐,阿萍训练可认真了。”
“我瞧着可是胖了些。”扇娘朝她眨了眨眼,逗她。
阿萍一时看呆过去,竟连饼也忘了吃。
不过单娘也没有再顾上阿萍,她侧过头去,正正好透过雕花的窗户看见万花楼前热闹的街道。
街上走来了两个人,一个骄傲随性,一个潇洒恣意。
是她梦里寻了千百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