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不满地看了一眼正往水边走去的封亦安,抱怨道:“为什么他去捉无毒的蚂蟥,我就要捉有毒的蝎子?”
“蚂蟥会穿进身体内吸血,蝎子最多就咬上一口,又不是没有解毒的丹药,你要和他交换的话也行……”
白茗话还没有说完,只见无为朝她摆摆手,嘴上说着‘不了,不了,我可没说要和他换’,脚下生风,快速地往石壁间走去。
金玲给她说过,屏山里有毒虫,那周围肯定有不少解毒的药材,又是夷列禁地,基本上没有人来过,她得趁着太阳还没下山赶紧去找找,多做些准备总是没错的。
可能是刚下过雨的原因,林间的地面十分潮湿,层层叠叠的残叶滑腻湿软,被腐烂的枯枝压在粘稠的泥浆里,白茗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一脚一个印记。草丛中乱七八糟的藤蔓匍匐蜿蜒,盘根错节,一眼望不到头,一不注意就会被绊倒在地。
继续往里深入,林中的光线越来越暗,树木的枝丫交错,宽大的叶片密密麻麻地铺开,将夕阳的余晖遮了个干净。
在微弱的光线下,白茗瞥见几株红褐色的竹节状根茎,杏目亮了亮,眼底划过一抹欣喜,这可是治疗头疼的好东西。
随后,又趴在地上捉了一些蜈蚣、蜚虻、土元等虫子,出了林子唤上石壁下岸边灰头土脸的两人,回了客栈。
三人刚上二楼就看见云君陌盘腿坐在白茗房门前的地上,怀里端放着一顶精美的银冠,身旁的十来个锦盒堆叠而放,足足有一人高。
白茗抬眸扫了一眼云君陌,神情淡漠,没有吭声,转头对着无为悄声说道:“今晚我住你房里,你和亦安挤挤。”
“师姐,别呀,少将军人都来了,还是你俩住一起吧,我习惯一个人睡。”
无为感觉背后阴冷阴冷的,抖了抖身子,几个大步就进了隔壁房间。
而封亦安则目光不善地盯着云君陌,心下暗暗道:怪不得今日师父没按时间进宫,咬人的那条狗应该就是云君陌吧。
想到此处,他微微侧首,凑到白茗耳边低声道:“师父,我去替您教训教训他。”
封亦安说罢就要挽起袖子,看样子像是要与云君陌大干一场。
白茗对上门前男子那双充满歉意的眸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好伸手拉住封亦安的袖子:“不用了,你回房去休息吧。”
“师父,可他……”
吱嘎一声,隔壁刚刚关上的房门突然开了一个缝隙,从门框旁探出一颗脑袋来,对着一脸愠怒的封亦安说道:“俞安,过来,师叔有事找你。”
“去吧。”
白茗轻轻推了推封亦安,等关门声响起,她才盈步走到云君陌的面前,与之对视良久后,俯身拾起男子怀中的银冠,素手随意撩了一把冠下垂着的银穗,顿时叮当作响。
冠上繁花簇拥,银扇高耸,压花银片上镂刻着雍容牡丹,轻轻一晃,花枝颤动,流苏摇曳,银光闪烁间,甚美。
“云少将军,好看吗?”
“好……看。”云君陌仰头看着面前笑容嫣然的女子,如实回答。
等他说出那两个字后,女子唇边的笑容瞬间消失,云君陌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回想起之前看过的话本子,忙改口道:“不过,再美的饰品也比不上茗儿的一分一毫。”
闻言,白茗的脸上渐渐浮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羞赧,顺势将银冠戴在头上,腾出手来打开了房门。
“把门口的那堆东西也搬进来。”
云君陌听后面色一喜,靠着房门慢慢地直起身子,揉了揉僵硬的侧腰和发麻的双腿,一鼓作气抱起一人高的盒子跨步跟了进去。
“呐,渴了吧。”
云君陌接过白茗递来地茶盏,伸出舌尖舔了舔干燥发白的嘴唇,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不知少将军的眼光如何?”
白茗双手托着玉腮,坐在桌前示意云君陌打开锦盒。
“茗儿定会喜欢的。”云君陌信誓旦旦道。
“我若是喜欢,就原谅你。”
不多时,锦盒里的衣裙被一一取出,挨个搭在榻边的木施上。
看得出来几套衣裙用料极好,雪缎的上衣,折枝纹云锦的百褶裙,正反都绣着繁琐的花样,梅兰竹菊各有特色。腰腹间镶着银环、银钿,重叠繁复,百褶裙上也嵌着四五对银铃。
桌上整齐排列着精美的银饰,什么刻着凤凰展翅的银珈、镂空的银镯、疏密有致的银蝶发簪……应有尽有。
“少将军,你是把银饰铺子给搬空了吗?”
云君陌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搬空,还留了一些。不过,我挑的都是最好看的。”
白茗拿起一对银镯来回翻看,忍不住戴进了手腕:“嗯,的确还不错,那本姑娘就勉为其难,先收留你几日吧。”
“就几日?茗儿,我千里迢迢一个人来夷列寻妻,你可不能弃我于不顾。”
云君陌可怜巴巴地凑到白茗跟前,弓着身子将头靠在她那并不宽厚的肩膀上,撒娇似的搂着女子柔软的腰肢。
“少将军,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以前都叫我夫君的,才分开了几日就如此生分。”
白茗的身子被云君陌紧紧地禁锢着,银冠颤动,一排排吊穗下露出的耳垂不时被男子温润的唇瓣触碰,颈间灼热的呼吸袭来,让她乱了方寸。
“你先松手,我答应就是了。”身上的力量并没有减弱,白茗抿嘴深呼吸了几下,低声唤道,“……夫君。”
话音落下,她只觉身上一松,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两步,和云君陌保持着安全距离。
“茗儿,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白茗白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骗子,往日吃得还少吗?”
云君陌讪讪一笑,自己心爱的妻子就在身旁,他可做不到清心寡欲,往日里的君子行径早就被抛在脑后。
“金玲备了酒席,你待会儿少喝点。”
白茗取下头上的银冠,重新绾了发髻,又簪上了银花梳,梳柄上刻着六臂神像,银链一层层贴着发丝自然垂下,显得铜镜里的女子温婉柔顺。
“噔噔噔!”
“师父,金姑娘问可以开饭了吗?”
“你们先去,我和少将军马上就来。”
随后,两人一同下了楼,今晚的食客不是很多,但那个吹着扁竹箫的俊逸男子依旧坐在大堂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