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醒了就自己下来。”
少年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正环在她的腰上,清瘦的脸瞬间红了起来,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愫,小声地嗫嚅道:“是,师父。”
“茗儿!醒醒!”
是姜姐姐的声音。
那股呛人的烟味又来了。
渐渐的,眼前欣长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少年薄唇一张一合,她什么也听不见。
裳华居内,
榻上少女粉嫩的唇边溢出一缕轻声:“姜姐姐……”
“茗儿?!”
“小姐!”
道士见状,手持黄符,贴向床围上的四角。
“日出东方,赫赫阴阳,敕书此符,尽扫不祥,上则护身,下则伏邪,急急如律令!”
话落,符纸燃烬。
少女的睫毛微微一颤,眼皮动了动,就在大家以为她要醒来时,榻上又没了动静,只余下浅浅的呼吸声。
白茗又进入了梦境。
目之所及,由漆黑到白昼,白衫少年被吊在悬崖边,紧抿着唇,脸上毫无血色,一双黑瞳晦暗幽深一如寒潭,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乞求、讽刺、爱恨交织。
她读不懂,也不愿读,整个心间充斥着对少年的失望,末了,她转身离去,不忍看接下来的刑罚。
“师——父——”
一声凄然的呼唤从她身后传来。
少年望着那抹纤细的背影陷入绝望,不顾一切地朝她喊道:“师父,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闻声,她的身子一顿,少年见她停下了脚步,苍白的嘴唇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下一秒,她似丝毫不在意般继续朝前走去。
少年见状,隐于眼底的光逐渐熄灭,漆黑如墨的瞳孔中射出一道阴郁的暗芒。他高高地昂着头,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阴冷的目光扫过面前的师兄弟们,张了张嘴。
“我会回来的。”
随后,他如同破布娃娃一般,被长泽鞭打直至晕厥,掉入崖底的万丈深渊。
白茗不能左右她在梦境中行为,仿佛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轨迹在不停地发展下去。
崖底是一潭泥淖,人若是掉了进去会越陷越深,最后因呼吸不到新鲜空气窒息而死。
傍晚,暮色渐浓。
她独自去了崖底,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少年。除了那颗高昂的头颅还在泥淖上面,其余的部分都已经陷了进去。
“俞安?”
“……”
她替他洗净身体,换上衣衫,又一日复一日的为他疗伤,炼药。
少年醒了,性子大变,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除了对她。
“师父,今日要回峰顶吗?”
“嗯。”
“我也想回去。”
“不行。”
说罢,她轻柔地替少年披上软毛大氅,理了理衣摆。
“你就在此处静养,等伤好全了,我自会带你回去。”
少年乖巧应下。
在元启师尊出关的前一天,她带着他上了峰顶。
当天夜里,未去历练的弟子全都遇害,丹房里的丹炉温度灼人。
次日,长泽尊者发现教中弟子皆不见踪影,待元启师尊出关后遂向其禀报。二人检查了丹炉,确定有人用过,元启师尊闻着还未消散的丹香,脸上的表情瞬间凝结,转身便朝裳华的居所飞奔而去,长泽紧随其后。
“裳华!”一声巨喝落在她的耳边。
她转身便看见元启尊者正压抑着眼底的怒气,直直盯着她。
“师父?”
“师父?”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少年径直朝她走来,突然间加快了步伐飞奔上前,手执黄符拍向她身后的男子。
“嘭!”
两道刺眼强光相撞,巨大的破坏力让院子里的一切都碎成了粉末,空气中尘土飞扬。
少年身姿轻盈,灵巧地躲过了元启尊者的攻击,下一秒,元启尊者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
长泽尊者闻声立即出手相助,同样的,不出三招,他也败下阵来。
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少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几日前还虚弱地躺在床上等她喂药,如今却能在三招内打伤两位天一教的尊者。
“俞安?”
她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上前拉住少年。
少年缓缓转过头来,映入她眼中的是一双泛红的眸子,正渗着令人胆寒的冷意。
此时,两位尊者借着喘息的时间,一起联手攻向少年。
见状,她惊呼一声,身体不听使唤地朝前扑去,等回过神来,她已经挡在了少年面前,她的胸腔猛地一痛,顿时失了力气,四肢无力地靠在少年温暖的怀里,体内的生机正不断地消散,
少年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泛红的眸子逐渐变成了黑色,抬手间,一道血符凌空而起,飞向对面的两人。
“噗噗!”两声后,空中弥漫着一团血雾。
少年抱起她转身回了屋子,将她轻轻地放在榻上,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往手上倒了两粒丹丸。
“住手!”
门口处响起了一道急切的声音。
少年循声看去,手中的瓷瓶被来人瞬间打落,瓶中的丹丸散了一地。
她努力睁开眼睛看清来人,是小师弟。三个月历练时期已到,他也该带着弟子们回来了。
“师弟,你……”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很重,连张嘴的力气都没了,眼前的两人似乎陷入了争论,很明显,师弟赢了。
少年的脸色阴沉,拖着重重的步子出了门,而师弟立在榻前,咬破手指对着她的眉心点去……
一股暖意包裹着她的身体,迷迷糊糊地,她阖上了双眼,陷入无尽黑暗。
再醒来时,就看见箓竹趴在床边,双眼紧闭,眉心微皱,嘴里念着‘小姐’。
“箓竹?”
“嗯……小姐?”箓竹懵懵地抬起头,半睁着眼睛。
突然,她仿佛被点了穴般一下子站了起来,惊呼道:“小姐!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