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乾殿里,楚添辛正同他的哥哥玩闹。
他乖巧卧在他膝上,时不时张嘴接住季庭泰的投喂。
“哥哥真是,怎么连自己的门客都不能约束?”他娇声嗔怪,眼角眉梢藏着揶揄的笑,很是得意地蹭一蹭,“哥哥就是心善,什么人都收入门下。”
“十六……”
“没关系啦。有十六在呢,哥哥什么都不用担心。哥哥,我好不好?”
楚添辛仰起脸,乌黑水润的眼睛一瞬不瞬望着他,主动抬抬脸。季庭泰会意,微微低头亲他一下,楚添辛立即欢喜,一笑起来就弯了眼睛。
“十六最好了。”
季庭泰的手指划过楚添辛的额头。
“歇了也有一刻了,你去打个盹吧?”
楚添辛在他腿上无聊画着圈儿:“哥哥呢?”
“我不困,哄你睡。”
“……”
“十六?”
“你又想去看她。”
季庭泰一惊:他都知道了?
不等他解释,楚添辛接着道:“这几日,你哪日不去看她好几回?”
“……”
季庭泰的沉默让楚添辛有些心慌,他再度仰起脸,讨好似的晃一晃他的膝,软声求他。
“哥哥,今日不去了,好不好?”
“她一个人……”
“我也一个人。”楚添辛抢着道,“你很久没有好好陪我了。”
季庭泰无声摸摸他的头。
察觉到季庭泰内心不定,他握住他的手,认真道:“我想和哥哥在一起,只有你我。”
“……”
季庭泰垂眸看他许久,才轻启薄唇低低应了声好。
楚添辛不傻,他能感受到这半日季庭泰兴致不高,心有旁骛。他也知道季庭泰在想什么,可他就是不愿意这么快就松口。
他暗暗较劲,觉得没有了季庭妍,哥哥就一定会特别喜欢他。没有了季庭妍,哥哥的眼里心里就应该只有他一个人。
他会让哥哥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的。
“哥哥!你快看!”他趁季庭泰出神,迅速跑进太液池,沿途摘了一把莲蓬抱回来,“哥哥,我摘了好多莲蓬,晚膳给哥哥炖莲子羹吃好不好?”
“就算吃莲子羹,哪里就用你摘莲蓬了?”
楚添辛不说话,只抱着莲蓬看着他傻笑。
“宫里地气好,莲花开得虽早,这么久也不败。”
他忙不迭接话茬邀功:“十六知道哥哥喜欢,特意栽种许多。前几日送给哥哥的那身衣裳上还绣了莲花纹,哥哥可瞧见吗?”
“瞧见了,好看。”
“宫里新排了两出戏,哥哥去看看吗?我给哥哥剥莲子吃!”
“都好。你喜欢,就去看看。”
虽知他是敷衍,楚添辛照旧高兴,连忙领人上了轿辇,去飞羽明聆阁听戏。
第不知多少次转头看见季庭泰捏着只被掐得坑坑洼洼的莲蓬出神发愣时,楚添辛脸上的笑终于挂不住了。
他努力控制表情,往季庭泰身边靠靠,推过去一碟白嫩莲子,低声细语,似在哀求:“哥哥,不想她了好不好?”
季庭泰被惊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赶紧喂他些吃的,笑道:“想谁?快看戏吧。”
“……诶。”
楚添辛咬着那颗热腾腾的板栗,心中微凉,就着苦意吞下那颗甜栗子。
他不爱吃这个,哥哥知道的。
哥哥肯定是不小心的。
楚添辛眨眨眼睛,专注看戏,不再分心去看季庭泰。
好容易捱过一场戏,楚添辛扯扯季庭泰。
“哥哥,你热吗?”他微微嘟着嘴撒娇,“底下人愈发没规矩,一点也不上心。”
“还好。你觉着热?”他下意识反问,拾起扇子替他打扇,“要不回去,让他们送两碗冰盏来?”
“好啊,我陪哥哥走走。”
季庭泰忍了一路,心里翻来覆去,只觉得不见自己去,妍儿不定怎么害怕呢,外头顾着楚添辛的面子,不好开口,甫一回天乾殿,他就等不及,端着冰盏递过去。
“十六,你听哥哥说,既然你不想闹大,肯定是不会处置她了。既如此,何不就早放了她?”
楚添辛当即沉了脸。
“诏狱那么苦,她怎么受得了?算哥哥求你,放了她吧。”
接连几日隐忍怨怼,楚添辛终于忍无可忍,回身猛一推他,截住话茬。
“她在诏狱受了什么苦?你当我不知道你假传圣旨吗!余烈早就告诉我了,没有我发话,你真以为余烈不敢动她?”
当年他与余烈共患难,相互扶持,一步步登顶,他待余烈有再造之恩,余烈亦数次以身涉险相救,要不是他执意保季庭妍,余烈早就仗着君臣情分先斩后奏来请罪了!
什么公主不公主,既行刺,便是罪人。
楚添辛暴怒,眼睛死死盯着季庭泰,如同猛兽虎视猎物,步步紧逼。
“你真以为他们都服你?”
“是,我做错了,我不该轻率,过早把你捧上来,不该将你置于众矢之的,我只是不想委屈你,不想你过得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