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朦胧的月光下,季庭泰的脸色透出诡异的白,呼吸几乎浅到难以察觉。楚添辛慌了神,俯身屏息听听哥哥的心跳,果然不似从前稳健!
“哥哥,哥哥你醒醒!哥哥!”
守夜的云敛闻声而来:“陛下,怎么了?”
“太医,快传太医!哥哥,哥哥你快醒醒啊哥哥,你不要吓我,哥哥……”
任凭他如何呼唤,季庭泰都没有反应。安安静静像个木偶躺在榻上,美丽而没有生气,对外界一切都没了感知。远观仿佛他只是沉沉睡着,实际愈来愈低的体温令楚添辛心凉。
楚添辛慌得六神无主,拼命朝手心呵气,搓得通红,去暖季庭泰冰凉的手,语无伦次。
“哥哥,哥哥,会好的,一定会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哥哥……”
以为是楚添辛出事,当值太医慌里慌张,提着药箱急匆匆赶来,看见楚添辛一愣,左右张望,被楚添辛拉至榻前,恶狠狠道:“快诊!”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太医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头上淤青一块,冷汗频出,杀痒疼痛,冷汗濡湿衣衫,背后一片深色。
他实在是诊不住病症啊!
“把所有太医都召来,都召来!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医好他!兴昭侯有半分差池,朕要你们的命!”
在一旁听了半晌的阿郁忽然上前,跪拜悲切道:“陛下,您,节哀吧。”
楚添辛闻言一怔,忽而暴怒,拔剑而起。
“陛下息怒!”
“你知道什么?你都知道什么?他到底怎么了!”
阿郁痛苦闭目,深深叩首:“侯爷身中蛊毒,已有数年。此毒无解,请陛下节哀。”
楚添辛目光阴鸷:“你怎么知道?”
“这几年,侯爷遍寻名医不得,此蛊剧毒,只能抑制,无药可解。”
这几年?
哥哥一早就中毒了?!
楚添辛睚眦欲裂,阿郁的脖子上顿现血痕!
“为何不说?这么多年你为何不说!这样凶险的东西,为何会在他身上!”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云敛拦着他:“陛下,您当心龙体……”
“因为,月荷长公主……”眼见季庭泰要不行了,阿郁痛苦流泪,存了死志,任由脖颈鲜血直流,一点点失去力气,艰难吐出字句,“侯爷是,为了取得,信任……是公主……”
楚添辛终于不说话了,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不是……不是!
不是因为楚念黎,是因为他。
哥哥是为了他,才要取得楚念黎信任,才要服用这样凶险的毒……都是因为他,又是因为他。
到头来,他还是那个没用的孩子,要靠哥哥保护,眼睁睁看着哥哥涉险,刀山火海,护他平安,而他只能又一次失去哥哥。
他一直都是没用的孩子。
“宣所有太医,务必诊出病症,制出解药。哪怕只是抑制,朕也重重有赏。”
手指扣着掌心,指甲嵌进肉里,楚添辛丝毫不觉疼痛,只阴沉着脸,看一个又一个太医,颤颤巍巍上手搭脉,眉头越来越紧蹙,仿佛比他还急切——哥哥是他的命不假,可若诊不出病症,他们真的会没命!
此时,谁也没心思讨赏。
能保命已是不易,就算得了赏,也得有命享。
见无人应声,怒气陡然增长。
“滚,滚!都给朕去找办法,救不了哥哥,你们全都去死!”
发泄过后,楚添辛颓然坐在榻边,手指颤颤抚过哥哥苍白的脸。
即使重来一次,他依然会克死哥哥吗?他真的救不了哥哥吗?他又要失去哥哥了吗?
往事一桩桩浮现,楚添辛一想到哥哥对他的好,想到哥哥对他处处包容偏心,疼爱有加,又一想到他给哥哥带来的种种麻烦,想到他面对哥哥遇害的无能无用,差点不争气地流下泪来。
什么都好,只要能救哥哥,他什么都愿意……
“陛下,臣,臣有一言。”
楚添辛立刻扭头看过去:“说!”
“是,是!”太医努力稳住声线,“俗话说,巫医一家,何不,何不请国师一试?”
楚添辛一震。
“快去!”
对,国师,还有国师!
当初他说,哥哥必有一劫!他必是早就料定!若自己今夜睡死过去不曾觉察,哥哥就不好了!既然自己及时发现,哥哥就肯定有救!哥哥肯定有救!
殿内气氛沉闷,安静得能听见榻上病美人微弱的心跳。众人皆敛目垂首,大气不敢出,生怕惊着暴怒的帝王,轻易丢了性命。
寒风呼啸,窗纱作响,敲击让楚添辛的心更加慌乱烦闷,双手紧紧攥着爱人的手,汲取支撑他的力量,残余的温度抚平黑夜的恐慌。
云敛看着担心,命人取来一床暖席,轻手轻脚地想要给他围上:“陛下,您当心自己……”
岂料楚添辛根本不管其他,一脚踹开云敛。
“快带国师!”
枫亦欣喜走来回禀:“启禀陛下,国师到!”
“宣!”楚添辛大喜,心中燃起希望。
国师穿着一身黑袍,无视遍地狼藉,神态自若走入大殿,浅施一礼。
“陛下,臣有办法。”
“!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