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皇兄。”
“你听不听,我只说一句:临国百废待兴,此时征伐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况且你也听见了,狄族游牧,要了粮食还敢求娶公主,收成一事必定不是空穴来风。你也差不多有个皇帝样,别太多愁善感了。”
“……朕何尝不知道。”
他之所以这样犯愁,就是因为怕征伐时候后方粮草供应不足,国内再闹起饥荒,内忧外患,临国经不起。
他也知道,心慈手软做不好皇帝,撑不起国家,他能坐上这个位置,必定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滥好人。
换句话说,既要结果,又要名声,他缺的不是解困之法,而是一个主动愿意站出来去和亲的人。
“可朕甫一登基就送姐妹和亲,难道不会落人话柄,说朕与外族勾结?”
楚问晏默然,看他进退维谷,左右为难,正想着留他一人静静,云敛便进来通传,说绾燕公主求见。
“参见陛下,陛下万安。见过皇兄。”
楚添辛放下奏折:“时隐,怎么这时候来了?可有事吗?”
“陛下,时隐有事想要奏请陛下,请陛下允准我嫁与狄族和亲。”
楚问晏失声道:“什么?”
楚添辛也很是震惊,不解且严肃地问她:“时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和亲哪是好玩的?要车马劳顿,长途跋涉,到了地方还要易胡服,闻胡语,入胡俗,与那些从未见过的风土人情打交道。
若是互交秦晋之好,楚添辛敢发誓自己不会亏待狄族公主,可谁能跟他保证蛮夷那边不会亏待他们的公主?
“知道。陛下,时隐是公主,临国养了我,我自当报效。时隐不能上战场,若能以己之身换取临国利益,也是不枉此生。”
楚添辛还想着拦一拦,希望她能回心转意。这个妹妹自小体弱,后来母妃染疾故去,养在楚问晏的母妃膝下,长到现在好容易养的活泼健康了些,怎么受得了大漠风沙胡人习俗?
“是,临国养了你,可临国也养了那些士兵,此刻他们不去打,不去战,何时用他们?”
“那陛下有几成把握?”
“……”
“若是输了,临国经得起吗?父皇在时,诸子夺嫡,朝堂动荡,陛下登基不久,手里的兵权究竟有多少?”
楚添辛不说话了,他给不出能让她回心转意的答复。
“我愿意去,所以陛下也不必放在心上,自以为亏欠。”
“……”
楚添辛颇有些自暴自弃:“既都以为和亲是最好办法,就随便在宫里找个宫女,封了公主送去就是,也不用你……”
“陛下,人都是父母所生,谁又愿意去呢?”
他无话可说,便看向楚问晏,后者比他更担心,自然无需他说什么。这半天不说话,一方面是因为遵着礼数,一方面,他也清楚,比起拼着国力搏上一搏,和亲是最好的办法。
“时隐,母妃已经不在了,你难道要丢下我一个人吗?你明知我拿你当亲妹妹,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所以时隐也想保护皇兄,若是陛下出征,皇兄一定不会坐视不理,战场上刀剑无眼,皇兄出事,我会自责一辈子。既然没人去,那就我去。”
她笑笑,看向桌后正坐的身披龙袍的少年君主:“何况,陛下待皇兄并不薄,皇兄并非只有我一个亲人。”
察觉到君主犹疑又愧疚的目光,楚问晏拂袖而去。
“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用她换来的权力,我不要。”
“时隐,你真的想好了吗?”
她再拜:“是,请陛下允准。”
“……好。”他绕过书案,亲自将人扶起,拍拍她的手,目光中满是不舍与愧疚,“是朕无能,护不住你,还要你来为朕分忧。朕会尽力补偿你,你的嫁妆朕会按最高的礼制去办,必不让他们轻慢了你。绾燕……罢了,这个封号不够好,你若喜欢,留作小字,朕再重新给你拟个封号。”
“马上用午膳了,在这里用吧,午时你歇歇,待午睡起了,去看看十一皇兄。”
“虽许了他们,但也不必着急,待过了年,开春时候万物复苏了再去,不用挨冻。你还小,好歹再长一岁再走。”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楚时隐只看着他笑,末了才道:“他们都说皇兄变了,可我知道,皇兄从未变过。所以,我愿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