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黑衣侍从目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一个个眼睛睁得溜圆。沈流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面上噌地就红了些。
……不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
沈流掩面,不正常的贺谏白比旁时难对付了何止十分,他都顾不上探究这些黑衣人来历,只道爱怎样就怎样吧,还能比现下更糟糕不成?
不过一柱香,檀木马车就行驶到了一处临水宅子前。那些侍从并未怎么为难,甚至称得上客客气气,看样子不是要生啖其肉的仇家……又或只是这个仇家很有礼貌。
贺谏白仍旧处于无法沟通的状态。沈流问他为何跳河,他不答;问他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他就直洞洞用那双漆黑到可怖的眼睛看着你;沈流捂脸叹气,他就硬要把捂在脸上的手拽下来,若是瞪他,他竟还显得一丝无辜……
动作幅度若是大了,沈流还要顾及一番旁人的观感,贺谏白倒好,那眼里活像屏蔽了所有人。沈流发誓,自己是真的很想就地遁走。虽然把傻子样的某人丢下显得极为没有君子作风,但他算是体会到度秒如年的感觉了。
在黑衣人灼热的注视下被迫走进那临水私宅,沈流心想,这可真像是被簇拥着观光来了。
是了,还领着个心性退化到孩童的贺谏白,此情此景,若是他日同旁人讲起来,简直荒诞到可笑。
不过现下,还是忧心一下是否还有“他日”再说吧。如此消息灵通,能在齐辉一日便发现他们行踪,且能在河道拦截行动轨迹连沈流自己都始料未及的他们二人……
沈流总算留得几分理智,开始猜测起来。
这处宅子倒是建得幽静,一走进,比外处街巷里凉了好几分。亭台楼阁倒是按着寻常富户的规制建造的,精巧,但也不过分。不过这主人审美似乎有些许独特,定睛看去,满院子开的极热烈的正红色手掌大的花朵,沈流总觉得有些眼熟。
……等等,他在哪里瞧见过。这样的形态……竟是未成熟的无境消!它成为果实前会先盛开这种花,看百里汀编写的那本药书原本时,沈流就被那大片鲜红的颜色惊诧到。这颜料还是百里汀特意使唤他去找书阁的掌事讨要的,废了不少劲。不过他完全不通药理,当时就没记住它到底是作什么用途。
这种毒药也不算常见,若真如上次容阙所言,无境消的正是慢性毒药,若连续三月不得解药,便会七窍流血而亡。这样一看,倒是很适合操控他人为己所用。
想起容阙拿走的那几颗无境消,已经让沈流有些头痛。这里竟然有这么多……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所联系呢?
他微微走神,不注意间已经穿过外院,向右到了一处荷花遍布的内湖。他们步入一间四面坠着白色纱帘的精巧亭子,里面却也依旧无人。那些黑衣侍卫行至此处就不再向前,反而将他们引入亭内,便齐刷刷退去,内院门也缓缓发出吱呀一声,关紧了。
这些侍卫倒真是心大……还是他们的武力值已经低到这种不足为虑的程度了?沈流想了想如今能使出来的刀术,确实……有些汗颜。
不过他很快没有闲心考虑这个问题了。他都快忘了,身旁还有一个净拖后腿的呢。
贺谏白的行为看起来不像是个神志清楚的人能做出来的行径。可细细端详,偏那面上一派正经,看不出半点猫腻来。只有那眼神,多了些非人感,直视一瞬就不自觉地移开视线。
此时他的手腕就被捏住,被那人放在鼻尖嗅了几下。沈流不禁腹诽:像一只挑剔自己猎物的黑色大猫。
“别闻了,什么都没有!”沈流几乎想翻个白眼了。
谁知贺谏白动作突然一停顿,又欺身上前一步,低头把鼻子埋进沈流的颈间。
湿透的发丝垂落,粘腻地纠缠在一起。没有用巾布拭干水渍,高挺的鼻梁带着凉意,轻轻滑动在脖颈最敏感的肌肤上。
一阵痒意难耐地升起,湿润而温热的气息让奇怪的感受从脊柱末端攀缘而上,让他微微颤抖,推阻着的手也难耐地握成拳。
这样的举动超出他们相识以来最亲密的触碰。比亲吻……更加的越过边界,让一切都在……融化。
周围的景色,渐渐洇开了,一个个镀上了模糊柔和的边框。
“沈大人,好雅兴。”一声嗤笑突兀地响起,声音阴鸷低哑。
沈流用力眨了下眼,眼前一切重新变得清晰明确。
咚地一声,他用额头重重撞开了贺谏白脑袋,紧接着用眼花缭乱的速度整理了一遍着装。
嘶,头有些痛得厉害……他忘了他这脑袋有缝,禁不得撞了。
他抬眼望向不知何时停泊在内湖的一叶木舟,那处传来十分熟悉而又十分讨嫌的声音。
“是在下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