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结来说,沈流表示这相貌就是八个大字:极不正经,极其轻佻!
百里汀见沈流拨开额发,不好意思道:“对不住了,这额间裂口太深,没法完全不留痕迹。不过沈师弟毕竟是男子,这样也是平添英雄气概嘛。”
虽说着玩笑话,但沈流也知他这条命救得不容易。他看向百里汀,郑重道:“什么对不住的……百里君,多谢你,若没有你和老师相救,我早就不知死在何处了。”
百里汀嘴角难抑自得,勾住沈流肩膀,却面上一派稳重道:“应该的,师弟。”
不过这景虚流月虽好,那时却不知它会令人成瘾。用这药抑制了三个月碎骨之痛,沈流发觉一旦少用漏用,就会从心肺里生出有如内伤般的闷痛。
百里汀皱眉记录着他的身体状况,颇有些担忧:“景虚流月毒性不小,可能是积瘀在脏腑内……但你若是停药,这被药性压制着的裂骨剧痛就够你喝一壶的了。”
怎么选也选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干脆就继续用着了。可这药不太好寻,不仅只长在落明,还数量极少,难以遇见。百里汀的《六国全境草木》出书之后,更有人照着书上所写去采摘。不过成书之时还没来得及附上除了毒性之外的疗效,不然恐怕是一株也寻不到了。
其实沈流这次去观云阁,就是打探到阁内有景虚流月出售。百里汀两月前离去,至今未归,柜子里的草药还剩最后一株。沈流先是去落明,在山上刨了半天一无所获。他也不知彻底停掉景虚流月会有什么后果,便还是跑了叶邑这么一趟。
……
见沈流出神,贺谏白不满地手上微微用力,目光毫不相让。
沈流摆出副看似无辜其实无赖的神情,坚持道:“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反正他可不想再和贺谏白有什么牵扯,最好就当谁也没认识过谁,落得个干干净净才好。难不成贺谏白还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成?
贺谏白却松了手,似笑非笑地顺着他说道:“什么都不记得了?”见沈流猛点头,他垂眼半晌,换了个假惺惺的笑:“可我还记得,不如说给你听听吧。沈流君应该也会想知道的吧。”
啊?沈流没想到他居然搞这么一出,喃喃道:“倒也不必……”
贺谏白像是没听见似的,自顾自道:“其实沈君与我有同榻之缘,同床之谊,更有……鸳侣之实。”
沈流感觉半边身子都麻木了。好不要脸的人……这样的话也编得出来。更可恶的是他还没法反驳,实在失策。可要是默认贺谏白说的话,简直是……
他指了指贺谏白,又指了指自己,嘴角抽搐着,艰难挤出几个字:“我们?没有的事吧……”
贺谏白挑了一边眉,勾着嘴角点头:“千真万确。我知道你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徐徐图之。”
沈流有点很坏的预感:“……图什么?”
“自然是恢复我们旧日情谊啊。我寻你一年无果,今日撞见,真是好运气。”沈流总觉得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可看过去,那人却依旧一派从容,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来吧,夜色已深,该睡觉了。”那嗓音拿捏得极其可恶,总让人感觉他已经看穿了这把戏。
见人吹灭了烛火,沈流神情恍惚地被褪了外衣推到榻上,下一刻身边一沉,贺谏白也顺势躺下,还伸出胳膊垫在他脑后。见他挣扎,贺谏白又补充道:“我们曾经都是这般入睡的,不,还更亲密一点。你先习惯一下。”
温和的梨木香味从身前人衣料上透出来,沈流一不注意就多吸了两口气,回过神来又唾弃自己这种行径,翻过身去背对贺谏白。
贺谏白却伸手环过他腰,把他往里带了带,于是他感到后背几乎贴上了温热的身躯,这样简直是整个被人圈在怀里。低哑的嗓音响起:“你还没有同我说晚安。”
“晚安。”他有些呆滞地重复。
贺谏白不悦地收紧手臂:“不对。”
“……又怎么了?”沈流有点崩溃。
“你从前……都是唤我贺郎的。”
沈流想把床板掀翻在地,咆哮问他何时唤过他贺郎。可他感受到身后那人将下巴搁在他肩上,温热的呼吸打在他颈侧,酥痒地失了力气。他呼吸一窒,忍辱负重地小声憋出一句“贺郎”,只求早点结束这场荒唐闹剧。
完了,他这一番失忆的说辞完全失败,反而让贺谏白找了十足的乐子。他后悔了,早知道就应该劈头盖脸先骂贺谏白一顿,反正什么乱臣贼子奸滑狡诈不忠不义,贺谏白五毒俱全。骂完之后就该立刻分道扬镳,也不至于落得个进退两难。
贺谏白满意地嗯了一声,也不多言。看来今天的戏份算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