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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点旧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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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流胡乱想着,独自回了屋,屋里却明晃晃亮着灯。

他有些疑惑地走上前去,也不知是谁深夜来访。

透过窗影,他一眼认出。

是贺谏白。这个最近过于频繁地出现在他生活里的男人。

沈流突然心里涌了一丝期待。

昏黄的烛光下,贺谏白手里拿着石制药臼,在研磨着什么。长直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他有些专注,有些不可接近。

沈流倚靠在门边看了一会,只觉得心里静了许多。

他提步凑上前去,辨别了一番。药臼里是磨得零碎的青金石,闪动着细腻的光泽。他讶然望向贺谏白,那人也分给他一个眼神。

沈流忽然明白了他在做什么。以青金做底画莲花瓣,用朱砂点蕊,是安平国的民俗。无论男女,在十八岁生辰上,皆要绘制在额间,以求祛邪安康之意。

他要送的,居然是这样特别的生辰礼。

贺谏白突兀地开口:“明日我便要走了。”

沈流停顿了一下,只觉得刚要升起的满腔温情倏然散了,语句卡在喉咙口说不出来,竟生出一点不知所谓的感觉。

良久,他干巴巴地开口:“商陵君是已经在苏越呆了不少时日了。”

奇怪,在学宫三年见惯人聚人散,自以为早已修得了豁达心境,能够从容遥祝离人,前路得偿所愿。

可他望着贺谏白那张脸,竟又升起了久违的离愁别绪。这让他想起自己刚来学宫的时候,那时真是对未来一无所知,天真得可怜可笑。一汪敏感的少年心窍,对一花一草,雁去人离,都天然地有着旺盛的忧思。

此时这颗心好像又像那时一般活泛起来,百种滋味酥酥地挠着他的胸腔。

贺谏白手中活计没停,一把拽他坐下。舀了一勺喝剩的清酒与青石粉调合,又用竹管笔细细蘸取,终于在他额上落笔。

沈流不知道要看向哪里,羽睫轻颤,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一笔,两笔。是安平国的四瓣莲花。沈流只觉得这野兔毛制成的笔酥酥麻麻地划过,像透过皮肤,直接画在了他的意识里。

贺谏白的神情很专注,让他不由得盯着那幽深的双眸。好像陷阱,引诱他踏进这恐怖的深渊里。

末了,贺谏白取了写字用的朱砂膏体,在莲花心重重点了一下。

沈流如梦惊醒。

贺谏白满意地欣赏了一下。沈流打量着推过来的铜镜,确实漂亮。昳丽明亮的颜色,在他额上像只要翩飞的彩蝶,都衬得他脸色过分苍白了一点。

“你当时成年时,也画了莲花纹吗?”沈流望着镜子,不禁想象着这片面饰出现在贺谏白脸上会是什么情形,嘴角不自觉有点勾起。

“很不幸,没你这样好的运气,遇见我这么心灵手敏的人。”

那有些可惜了。

沈流想了想,决定自己也来给贺谏白画一个。

贺谏白倒是没推拒,只目光定定地看着他,面上揣着怀疑,任由他蘸笔作画。

只不过……

看着沈流有些凝滞住的表情,贺谏白叹了口气,往铜镜里一照。

“……我就说我没你这样好的运气。”

空山宿何处,窗露湿衣襟。沈流磨蹭着想将这夜留住,拼命要想些俏皮话来说。

他心里那点纠结的情绪,乱成缠绕的红线,一时之间迅速眼花缭乱地拧成团,再也理不清了。

可终究晨曦还是温柔地洒下来了。沈流无眠,却也不想起身给贺谏白送行。

好像在逃避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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