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辉植被茂盛,此地正处山野,寻常的草都有半人高。两人顶着雨,艰难地前行,沈流指着隐在云雾间的屏鹭山,示意先往上爬去。
“雨太大了,这里这般陡峭的地形,很容易让水流急剧加速,起了山洪就麻烦了。”洪水会沿着河道与低洼处流动泛滥,他们往山上走,如果运气好,还能寻个岩洞避雨。
不过这种天气上山简直是种酷刑。那雨密得眼睛都很难睁开,脚下也在不停地打滑。贺谏白一路观察山势,说是岩洞入口一般藏在山脊上,且附近定有植物长势异常。
沈流力竭,抬眼看去只觉得四处都是一般的模样,早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你这是会风水二十四山?家学渊博啊。”
“什么风水,走惯野路自然能琢磨出来。”
沈流心道野路还指不定谁走得多呢,只是一般看路的都是他师兄罢了。
找了一个时辰,直叫沈流精神恍惚时,贺谏白终于寻到一处岩洞。两人合力将洞口藤蔓劈开,向里进了。
方才在雨里疾行,心里铆着股劲没松,不觉得有什么。此时那口气一泄,沈流只觉得腿一软,跌坐了下去。
贺谏白正清理着洞内杂草枯枝,听见咚得一响,回头只见沈流已经摔跪在地上了。
他皱着眉看向沈流,手比脑子动得快,一把扶住了。一路骑行颠簸,昨夜又力竭打斗一番,再被楚邑湿热的水汽一捂,此时沈流整个都泛出不正常的红来。
贺谏白手往他脖子上一贴,凉得沈流一激灵,他抓着人胳膊想借力站起来,却被人按住。
“你发烧了。看着不太寻常,应该是伤口污染了。”说着,贺谏白就伸手解沈流的衣襟。月白的深衣浸饱了水,黏腻在身上,剥下来时牵连了皮肉,引起沈流痛呼。
“嘶……”沈流有心推阻,手却使不上劲,只得看着面前这人三下五除二把他剥了出来。不过少了这湿漉漉的布料捂着,倒是清爽了不少。
只看那腿根处颤巍巍的伤口已经渗出血痕,手臂处也有两寸有余的刀伤,应该是打斗时留下的,被雨水泡开了,翻着惨白的口子。
“我真佩服你,这些点伤也能搞成现在这副心惊肉跳的样子。”贺谏白面无表情地查看着,一手把沈流碍事的手推到一边箍着。
浑身不着一物对上那人衣冠楚楚,沈流内心还是觉得有些异样。他紧紧闭了眼睛,嘴里喃喃:“昨天明明涂过药的……”
洞内沁凉有风,但潮气过大,点不起火来。沈流觉得头好昏沉,但又通身发冷,激得他蜷起身来。
沉重的眼皮闭上了就不想睁开。他感到身旁的人好像往外走了,挣扎着想要清醒,却渐渐失去了意识……
沈流醒来时,洞内空无一人。
他支起身子一看,自己被平放在山洞里处,垫在身下的是贺谏白的墨黑外衣。自己的衣服搭在树枝撑起的架子上,一摸,不滴水了,但还远不算干爽。
天色已经快黑了,更平添凉意。
沈流打了个哆嗦,头还晕乎乎的,心道果然。贺谏白这个人素来喜欢独自行动,他不过小眯一会,这人得着机会就跑了。
于是贺谏白回来时,就瞧见沈流呆坐在洞口,直愣愣看天。贺谏白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去,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
“看什么呢?”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沈流没看他,淡淡道。
贺谏白闻言皱眉:“把我当什么人了。”
“冷情冷心的人,狡诈莫测的人。”沈流不知怎的,觉得胸口一股气憋地不上不下,逼得他吐出口中恶言。
贺谏白冷笑:“我也没必要和你剖白。”
他跨进洞口,抓出一把湿漉漉的草药,将其铺在白帕子上,掏出匕首剁出汁液来。又麻利地架住沈流,不由分说地扯着他伤口,让那说不清颜色的汁水顺着渗进去。
沈流惨叫一声,狠狠挣动了一下。贺谏白冷冷道:“我可采不出第二份药来。你要乱动,到时候要受罪去割腐肉脓血,可别后悔。”
沈流只觉得刺痛和麻痒一下一下地窜上来,他死死掐着贺谏白衣角:“我不动,但你能不能……慢点……”他直把嘴唇咬破了口子,一阵血腥味盈满了口腔。
贺谏白手上动作不停:“你不会想要慢点的,速战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