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遵守我们的约定的。”
火焰吞没了一切,连同那份淡而温柔的笑容一起,连一丝灰都没有留下。
…
……
夏碧华在榻榻米上铺好垫子,准备睡觉。
这时,小巧的天窗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一坨黑色的东西渗过缝隙掉下来。
夏碧华:……
介西麻?
她记得这个窗户的防水做的很好,不可能有东西能进来才对。
提起警惕的人向窗户那边走去,她的脚步很轻,甚至没有盖过呼吸声。
“呼…呼……”
月光下是一位少女的身影,她虚弱地坐在地上,下半身融入阴影里。
“……荧惑。”
“?!!”
夏荧惑这才发现有人,立刻控制影子举起地上的盆栽,宛如一只野兽亮起獠牙。
但在看清来人后,獠牙又收了回去。
她像被吓到了一样往后缩,捂住自己的脸,一句话都不肯说。
“果然是你。”夏碧华叹了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漏水了呢。”
“……”
夏荧惑把自己捂得更紧了,黑色都要把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夏碧华没说别的话,只是默默走开了。
地下室的角落只缩着一个人,月光照在她身上,在地上拉下一条又长又模糊的影子。
过了一会儿,她张开手指,黑色的眼睛环顾四周。
没有人了。
夏荧惑松了口气。
“你好久没见过翻雪了吧?”
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她一惊之下变成一团墨水贴到墙上。
“……我记得你不怕猫。”夏碧华打开灯,黑白毛绒的猫咪团在她怀里。
“……别过来。”夏荧惑在墙上发抖,“别过来,我不是她。”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cosplay。”夏碧华放下猫,软绵绵的小东西在她腿边蹭蹭。
她拿着几件衣服走过去,柔软的影笼罩墙面的黑色,干净整洁的衣物叠放到地上。
“不管你在想什么,首先给我把衣服穿上。裸.奔是什么好习惯,你以为把自己变成黑的就不是裸.奔了吗?”
夏荧惑:……
这是重点吗!
黑色的影不情愿地从墙上挪下来,钻进衣服里。再勾勒出人形时,衣服已经穿在她身上了。
“……谢谢…母亲。”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是你妈妈啊。”
夏碧华看着自己的女儿。几年过去,女孩依旧是从前的模样,但脖子以下都是无法看清的漆黑,一直蔓延到衣领里。
熟悉又陌生。
她想起,她的孩子精神崩溃变成污染物的时候,才十七岁。
那时候,她在做什么呢?
是在实验室里没日没夜地做实验吧,吃饭睡觉不规律,连自己的孩子哪天上学哪天放假都不知道。
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所以对于夏荧惑做过的事,她无权评价。
“只要你不嫌弃我这个老太婆,我就一直是你妈妈。”
“……”
夏荧惑垂下头,捂住自己的脸。
黑色的泪从指间流出来,滴答,滴答,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对不起……”她说,“对不起……”
没有人喜欢与所有人背道而驰,也没有人会想在荒原上颠沛流离。
但她背叛了友人,背叛了至亲,背叛了为人的自己,在那条路上越走越远。
她天真地以为,只要继续走下去,就能把讨厌的恶心的人全部除掉,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但她错了。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完美的世界,她只想要每天回家时能喝到的一杯苦苦的热茶。
可是她永远回不去了,就像褪去鱼尾的文瑶无法回归江河。
“我们被骗了……”她说,“我,很多人,还有整个基地,都被骗了……”
被骗没有关系,只要尚且可以亡羊补牢。
夏碧华本来想这么说,但突然有人敲响了她家的门。
于是她又收回了所有言语,走上小台阶将小天窗打开,回去打开地下室入口,回到地面。
门外是全副武装的士兵。
“您是这里的住民之一,夏碧华女士,对吧?”为首的人说,“我们正在追杀一只四处逃窜的污染物,请问你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我家的安保很好,没有什么怪东西进来过。”夏碧华回答,“不过我倒是见过一个影子从我卧室窗外闪过。我的房间在二楼,我想那东西可能是你们正在找的。”
后面的士兵记录着他们的对话,领头看看屋子里,说:“抱歉,那只污染物有控制人的能力,我们不能完全相信您的话,需要进去搜查。”
“可以。”夏碧华让开。
士兵们有序进门,端着武器一间间搜查可疑人员。
地下室的入口没有关,他们也进去了,但里面除了几滴滴溅在地板上的浓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