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行,墨行舟瘫在椅子上。
等揪住了这只臭鸟,一定把它的毛一根一根给拔光,做成鸡毛掸子,挂房梁上天天欣赏。
窗外忽然亮如白昼,闪到了墨行舟的眼睛。
他走出去,外面又成了黑夜,看着院子里躺着的七八个人,墨行舟惊讶地挑挑眉。
徒弟比他想象中的强。
荆澈站在那几个人的尸体旁出神。
敛华剑入鞘,荆澈身上不染纤尘,脸色也一如既往地无波无澜。
墨行舟问:“怎么做到的?”
荆澈:“杀了本体。”
“本体这么好找?”
“不好找,”他走到水缸边,打湿了帕子,低垂着眉目,细细擦拭同样纤尘不染的剑,“所一同杀了。”
一起杀了,就没有漏网之鱼,也没有分身再生的机会。
“唔,不错,”墨行舟真心实意地赞赏,看他的剑入鞘后,又说:“我方才看见一道白光,亮的很,就跟天明了似的。”
荆澈:“这样吗?”
“嗯?”
唰——
敛华剑出鞘,剑身借着银白月光,反射出不可思议的耀眼光芒,把墨行舟的眼睛晃在这片剑影里,恍然间,竟然真的有一种身处白昼之感。
他皱着眉,抬袖去挡:“也许是吧,行了,为师要被你晃瞎了。”
“嗯。”荆澈嘴角翘了翘,背对着他,转身走了。
嗯?嗯什么?
墨行舟一愣,他刚刚是不是笑了?
“阿澈。”他跟上去。
“不准这么叫我。”
“我不,我偏要叫,阿澈阿澈阿澈阿澈阿澈阿澈。”
“......”
“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荆澈面无表情,脚步愈发迅疾,“没有。”
“笑什么,”墨行舟完全自说自话,“有这么高兴?说给为师听听。”
砰一声,墨行舟被关在的门外,关门时带起的风打在他的鼻尖上,让他愣了半晌。
这?这!
角色搞反了吧?
徒儿啊,你还有多少面是我没有发掘到的?
“阿澈啊,”他回过神来,眸中笑意愈浓,抱着胳膊斜靠在门扉上,“为师的脸好看吗?差点就要被孽徒毁容了啊,为师靠脸吃饭的,毁了容谁负责啊?”
好久得不到回应,墨行舟还以为他走了。
“墨行舟。”
门里的人突然喊他,很近,近到仅仅隔着一扇木门。
墨行舟又一次愣住,印象里,这还是第一次听见荆澈喊他名字。
他的音色太优越了,墨行舟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名字可以这么好听。
“什么?”
荆澈:“你......”
然后迟迟没有下半句。
此夜月色溶溶,庭院空明如水。
清辉洒在墨行舟的发间,安静下来的人恍若云间仙。
清辉又越过窗格,切割成澄明的小块,落在荆澈的脚边。
荆澈背靠着门,盯着那月色的形状,也在想自己是怎么了。
窗格让月光有了轮廓。
而他连着几天的烦躁心情经过这一夜的起起伏伏,好像也拨开了那层朦胧的纱。
他对现在的墨行舟恨不起来。
他确信。
他让他杀人,他以为这是墨行舟对他的惩罚,可是看到那几个人的尸体才明白,这几人的魂魄早已经被吞噬干净,是真正的行尸走肉。
他的恨,建立在过往非人的折磨、无尽的羞辱,无度的残暴上,可是一旦这些消失了呢?
他不信那个暴虐的魔头会放下屠刀。
可他很少去迁怒谁。
要问出来吗?
如果这个眼前的“墨行舟”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墨行舟,那么他的债找谁来偿,他又该去恨谁?
他顿了片刻,喉咙的话咽了回去,想了半晌,最终只是说:“......已经睡了半夜,下半夜床归我。”
“噢,那屋子呢?”墨行舟一听这生硬的语气,就知道他言不由衷,“为师可没把你赶出来睡。”
荆澈面不改色:“我怕半夜梦游,会忍不住杀你。”
墨行舟:“不怕,你带了我的归一绳,杀我等于自杀。”
荆澈沉默半晌,小声问:“那你忍心让我死吗?”
墨行舟:“......”
墨行舟:“我睡外面。”
——
脚步声越来越远,彻底消失了。
小黑蛇嘶嘶吐着信子,从衣袖子里探出头,扭动着身躯游到了离敛华剑最远的角落里。
他的目光敬畏地看看敛华剑,又看看沉默的荆澈,很不解:“我看见了,你能召唤剑灵,操纵百剑,我娘说剑修只有达到剑君级别才能召唤剑灵,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要来魔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