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跟随剑身流转,直至那三尺青锋忽的教什么挑起,急速翻飞转动,落下后刺穿桌面发出一声嗡鸣,这才缓过神来,发觉方才上演了一幕刺杀未遂,主角正是牠们的正副帮主。
此时的男副帮主僵立于薛帮主的桌案前,颈间是江为玉的剑尖,薛帮主瘫坐在椅子上,惊魂未定,顾不得形象地大口喘气,其余人后知后觉地哗然一片。
只有齐微注意到,方才那一瞬挑飞剑身的东西,是江为玉手中的筷子,一眨眼的功夫才立刻换作佩剑。
厅内的变故引来厅外人注意,陆续有人进来,更多是站在门口张望。薛帮主总算回过神,心道齐微当真料事如神,算准了男副帮主会借宴会动手,方才那出戏演得牠差点信了,原是为教江为玉保护自己。
局势已定,有镇抚司撑腰,薛帮主顿时底气十足,起身拍案,大喝男副帮主的名字,劈头盖脸一顿辱骂,命人将他擒住,捆上四肢,扔去地牢听候处置,才心有余悸地坐了回去。
江为玉也收剑回座,男副帮主再无顾忌,拼命挣开来人束缚,其余人接二连三上场,好一顿折腾,总算将他摁倒在地,却见男副帮主不再挣扎,反而放声大笑,一个人的笑声盈满屋里屋外。
薛帮主教牠笑懵了,心道这鸟人莫非想来个鱼死网破?牠正欲起身再骂两句,却觉颈间针扎似的刺痛,低头见一把手掌长的弯刀正抵于鄂下,刀尖刚好扎在颈侧的血管上。
斟酒的侍者不知何时绕到了牠身后,闷声道:“别动。”
冰凉的利器发出刺骨的寒意,皮上霎时浮起一层疙瘩,薛帮主的脖颈僵直成一根木头,连带上身动弹不得,呼吸轻得几乎断绝,陷入皮肉的一点刺痛仿佛要将牠整个人撕碎。
薛帮主向齐微投去求救的目光,却发觉她的神色淡然,不带半点讶然之意,心中顿时凉了大半。
原来她们早已串通一气,只等牠入套。
其余人又是一惊,各自愣在原地,不知道这又是唱哪出。
那侍者用空出的手撕下易容,露出本来面目。她冷冷道:“怎么哑巴了?”
薛帮主闻声一愣,半天才从记忆里搜寻到这个声音,试探性道:“囡囡?”
平日薛晧所到之处必然伴随着细碎的铃声,今日没有那声响,牠竟一时没认出来。
趁着众人出神的功夫,男副帮主挣开钳制,再次仰天大笑,大喝一声薛帮主的名字,道是牠平日坏事做尽,才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薛晧没搭理她,轻声对薛帮主说道:“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她声音虽轻,在场人却都听得清楚。薛帮主垂目不语,牠原先最有把握的便是完全掌控了薛晧,没想到今日当头一棒,打牠个措手不及,莫非……
薛晧冷笑道,“正好齐大人在这儿,她必然有兴趣知道,你和你背后的人究竟想干什么腌臜事。”
原本心死的人闻言抬头,“你竟然……你别胡来!”
薛晧勾起嘴角,正要开口,却有人站出来叫她不要胡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事家里人私下沟通,薛帮主不止是她爹,还是碧龙帮的帮主,不要在客人面前闹笑话,丢碧龙帮的脸云云。
牠端的一副宽厚的长辈模样,几句话便将此事定性为薛晧无理取闹,不识大体。底下人不论信与不信,也不好深究,毕竟有外人在此,息事宁人最是要紧,其余事情关起门再议也不迟。
“谁说牠是帮主?”
男副帮主此话一出,厅下人瞬间炸了锅,众人俱是一惊,慌忙追问牠什么意思。
薛晧手腕稍稍用力,弯刀的尖刺扎破皮肤,直钻入肉里,一颗血珠迫不及待地探头,顺着脖子缓缓流进衣领里。
薛帮主身子明显一颤。
“别怕,你暂且死不了。”薛晧淡淡道,“只要你交代清楚,是谁派你来冒充帮主的。”
有人抢先问道:“此话当真?”
薛晧没有搭腔,继续问道:“你是自己承认,还是我替你交代?”
底下众人齐齐噤声,几乎全部屏住呼吸,只等着一个回答。
薛帮主沉默片刻,咬牙挤出一个声音道:“是。”
人群复而沸腾,七嘴八舌吵作一团,有人半信半疑,有人心怀鬼胎,有人试探着向席上靠近,却不等移动几步,便见薛帮主乍然四肢抽搐,七窍流血。
牠浑身颤栗,手脚仿佛全失了控制,一下跌到桌底。薛晧后退一步让开,齐微一个跨步上来,一脚将椅子踢走,只见桌下人面颊糊满血迹,捂住脖子,双眼直愣愣瞪着她,眼珠几乎凸出眼眶,大张的嘴巴急促地喘息,像一条濒死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