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避时已是不俗,发针更显内力可怖,江为玉算是她学武至今,第二个教她惊艳的人,哪怕是昨夜的黑衣人也不敌。
可江为玉当真不是黑衣人吗?
修习暗器多年,齐微的眼力近乎无人能比,哪怕再相像的两人,身形样貌她也分得清清楚楚。江为玉同黑衣人的身形虽有细小差别,却保不齐是着装差异所致。
不过,两人内力功法又相差甚远……
她依旧不愿放下猜疑,对江为玉更加好奇,一步一步走近,紧盯着江为玉的神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齐微的言语虽无试探之意,江为玉却不免多心。
“厉害”——是今日展现的功夫厉害,还是她精通两套内力功法厉害?
昨夜山中见闻,江为玉隐隐有些猜测,加上镇抚司涉入,她更加笃定其中牵扯。若孑然一身,她倒不介意向齐微亮明身份,可她背后的青云派,万不能搅上朝廷的浑水。
哪怕不为自己的未来,也要顾及青云派的处境。
“多谢夸奖。”江为玉坦然受之,只当没有另一层含义,自认为还算稳妥。
谨慎如她,宁可和空气斗智斗勇,也不能松懈半分。
她话音刚落,楼上传来几声沉闷声响,齐微神色一凛,直接从边上攀着栏杆两下上楼,江为玉大概猜到什么,紧跟上去。
镇抚司四使中,齐微鲜少单独行动,她行事直接,脾气也差,虽然随机应变的本事很强,可做不来谨小慎微的谋算,应对一些变幻莫测的局面,即便出不了茬子,也总教人为她捏把汗。
这次的任务本不该她出马,不得已才安排她来,临走前上头不放心,为她安排一位副手,这位副手行事稳重,阅历深厚,正好弥补她的短板。
副手此时正在楼上看管南越人。
有人向镇抚司送来密信,报是临江县有人蓄兵谋反。兹事体大,空穴来风,上头权衡一番,派她二人先行打探,核实事实。两人一路居于驿站,虽算不上秘密出行,却也一直低调行事,可待踏入岿州境地,齐微总觉有人暗中探查她们的行踪。
二人不动声色入住驿馆,装作路过住宿,夜里悄悄出城,前去西山夜探。齐微上山,副手山下接应,哪知昨夜闹出那么大的阵仗,恐怕再难抓住反贼现行,只能先抓好南越人,快速带人离开临江县为上。然而昨夜齐微下手太狠,南越人血流不止,为保全唯一的人证,须先寻地方为她治伤,便就近寻处客栈歇息片刻。
临走时上头千叮咛万嘱咐,万一情况属实,切不可打草惊蛇,结果千防万防,还是......齐微咬牙,若是南越人再出差错,哪怕无人责怪,她也没脸回去了。
两步上楼,眼见两个褐衣男子架着南越人自走廊尽头跳窗离开,齐微运气要追,余光瞥见倒地的副手身下流出鲜血,正想喊一声江为玉帮忙照看,又忽地念及江湖中人常对镇抚司不满,万一心怀怨气悄悄下毒手,自己也无从查证——思即至此,她身形迟疑两下,待到窗前,那几人已不知隐没去了何处。
齐微恨恨地捶一下窗框,赶忙回头冲回房中,撕下一块衣服为副手简单包扎止血。
副手意识朦胧,顾不得别的,慌忙扯住齐微,艰难道:“驻南……斥候……”
话未说完,已昏死过去。
江为玉进屋刚好听到,不由感叹镇抚司当真训练有素,说话只挑重点,一点不耽误事,连她也听得清楚,不知该喜该忧。
难怪山寨布防严密,纪律严明,不似绿林草莽做派。
冷漠,并非全因她无情,只因萧若若正在隔壁,救个人还不算难。
她主动把副手抱到床上,跟齐微说明,出门去敲萧若若房门。
萧若若开门后面色一变,伸手要拉江为玉衣袖,被她抬手躲开。
江为玉见衣袖上有一小块血迹,估计不小心沾上副手的,没有解释,“有人受伤,请你帮忙救治。”
好在副手多是皮外伤,萧若若不愿干清理伤口的活,只拿出一瓶外敷药,教齐微给副手包扎,江为玉主动留下帮忙,只当没见萧若若欲言又止的模样,拎着桶去找掌柜接热水。
萧若若正要跟上,却教齐微拦住,问牠处理伤口的注意事项,以牠的身手,根本无法靠近门口,只好作罢。
客栈不大,仅两层高,入门大堂加上雅间最多容纳八席,楼梯两折向上,二楼走廊直通左右厢房,后院是灶房和马棚,再加□□间小室围出一块空地。
江为玉手提水桶,到后院才寻见掌柜。
来人恐怕是自后院窗口潜入,加之打斗激烈,副手所在厢房的窗子掉了下来,碎片散落一地,掌柜满目忧愁,正盯着地上的碎木片出神。
“劳烦打些热水送上去。”
江为玉出声走近,掌柜起身,接过木桶,脚下不动。
江为玉了然,掏出钱递上,“这是二十两银子,够抵屋里损坏。”
掌柜顿首长叹,后退一步,“这钱,客官留着逃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