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归站直了身,拍了拍袖口,“那又如何?”
忽赤波拿他作挡箭牌,欲挑起二郡矛盾时,不也没想给他留活路?
余子归知晓了前后始末,心中已有新的成算,他转身欲离开地窖,想到什么,又开了口。
“那些三彩冥器,就当余某送你的陪葬了,你的明珠若得知我厚葬了你,你说她可会心存感激?”
“不!不!余子归,我可送你更多领地,待我收了东夷与南郡,夺回北域,我必会臣服于你,助你登上帝位!”
余子归不再瞧他,“你没有这个筹码。”
后头的忽赤波还在叫嚣,余子归出了地窖,示意卢白动手,卢白意会,下去解决。
很快地窖口再次覆盖,余子归望向李复,“计划有变,各庄暗哨到官署击鼓捉贼,言今岁恐是无法上交赋税了。”
“是。”李复再次离开酒庄,前往部署。
谢昀觥亦上前,“末将这便去转移赋税至各邑商户长处,不过主公,若官署不认呢?”
“不认?”余子归剑眉一挑,面庞慢慢浮现出兴奋神色,“那就从桥西开始起义。”
民兵起义的势头传到丘城时,齐氏主君能不能归东夷,局势尚且不明,但内忧外患,够孙侯忙得焦头烂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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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的宴席已散,女使们各司其职,只剩凌氏与卢小小,还在厢房与余家女眷闲话。
卢白派酒匠给东园递去地窖的消息和主公所示的旨意时,已是申末,庭院外头的热浪渐渐退去,酒庄笼罩在一片金色的余晖中。
“忽赤波死了?”
“击鼓捉贼?”
一屋女眷皆难以置信。
童瑶掩下心绪,望向酒匠,“主公人呢?”
“回小夫人,主公已出了庄子,言晚食会归,与您一道用膳。”
又出去了,童瑶沉了沉气,颔首道:“烈日炎炎,有劳奔波。”
酒匠恭敬抱拳,“末将告退。”
厢房恢复了平静,几女似乎都还未从消息中缓过神来。
余香归望向童瑶,眨了眨眼,“五哥是嫌局势还不够乱,要添火造势,远交近攻?”
佟枝枝不言,担忧起远在丁千户身旁的夫君来。
童瑶安抚一笑,“香儿莫怕,晚些我再问问你五哥的打算。”
“我不怕,嫂嫂不是说了么,今朝一会,方知何惧之有?”
余香归无法描述心境所想,今朝先是三嫂训斥礼教,而后是五嫂慷慨激昂,她觉得如今的她与昨夜肆意醉酒的她已大不相同,但何处有变,她又说不上来。
但绝对没有怕的情绪。
卢小小亦是点头,望向凌氏,“娘,我要去为咱酒庄击鼓捉贼。”
“你?别扰乱大计,你个小姑娘击鼓,官署指定认为你在胡闹,平白耽误了事儿!”
卢小小想要辩解,但又恐娘亲所言成真,她咬着下唇,望着主公夫人,还要等多久,她才能算真的长大?
童瑶从小姑娘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她摸了摸卢小小的头,“小小已是小大人了,倒真有件事,想要劳烦小小。”
卢小小眼睛亮晶晶的,“夫人您说,小小定竭尽全力办成。”
童瑶会心一笑,“倒不用竭尽全力,前些日子看你除了忙于灶台,还会为卢庄司算账,算盘拨弄得十分娴熟,我很想劳烦你教我。”
颖儿姐亦会这些,但既然小姑娘想出份力,眼下就学也是契机。
凌氏微怔,“小夫人是打算,在百户集镇经商?”
“是。”童瑶大方承认。
民兵起义也好,对峙中原也罢,各郡战事若起,也不知会持续多久,历经曹国公府这一遭,她深知银两对军需消耗的重要,也早做好了与余子归长久并肩的打算。
况且……童瑶敛下眸间晦涩,如同余子归铲除异己,她能察觉到他凌厉果决下的伤痛,她亦是如此。
虽痛恨陶公侯与曹国公等士族的背叛,但不得不承认,他们亦是南郡的中流砥柱,一朝拔除,伤筋动骨。
若所搏圆满,南郡百废待兴,时局不稳,王兄在朝她在野,她势必是要为南郡集财招兵的。
屋内女眷见童瑶言简意赅,却十分坚定,皆不再多言。
佟枝枝抬起眸来,温婉一笑,“我与瑶瑶一道学。”
“我也要学!”余香归立刻高呼。
卢小小刹那间有些羞赧,她何德何能,教夫人小姐们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