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庄两家门前热闹依旧。
新妇“娘家”离得近,迎亲的时辰,定在了辰末。
余家正房后侧的小祠堂,里头摆放着一众牌位,除了给父兄上香,余子归还朝着中原方位的空白牌位行了大礼。
待他一一参拜礼毕,时辰也差不多了。
李复匆匆来报,“主公,太子瞻已引去庄家,也让余明给庄家打了招呼,说是您安排的背郎。”
“嗯,礼成后带他去曲平坊。”
“是,主公。”
出了小祠堂,便见到蒋氏,她欣慰一笑,招了招手,“阿少,该去接瑶瑶了,娘为你行上头礼。”
余香归笑意盈盈,端来新郎官帽与大带,“恭喜五哥,贺喜五哥!抱得我五嫂归!”
余子归笑着颔首,他朝着蒋氏跪拜,“今朝迎妇,感念娘亲操持,待瑶瑶进门,与我一道孝敬您。”
“好好好……”
蒋氏受了他的礼,她深吸口气,拿起新郎官帽,将它认真仔细地佩戴好,又再左右观摩了两遍,红了眼眶。
不容易啊,她终于等到为他打理服冠的这天了,老头子若在天有灵,不知他的愧意可消减些了?
“余三哥和余四哥回来咯!”“三嫂亲自迎夫咯!”
“哈哈哈哈!喜上加囍!”“小别胜新婚啊!”
“……”
外头张德旺、陆孝真与柳松等兵蛋子们起哄声,几乎传到了内院,余香归翘首以盼,蒋氏也笑出了声。
“好了,新郎官再不出去迎亲,风头可要被你兄长们抢光了!”
余子归笑得开怀,“儿这便去了!”
刚出了前院,眼尖的施喜娘就迎了上来,“哎哟余百户!再不出来耽搁吉时了!快快!余家兄长与总旗小旗们,快快上马!去催妆咯!”
“去催妆咯!”一众孩童像通风报信似的,朝着巷口跑了个没影。
迎亲队伍载着礼品,锣鼓艺人吹吹打打,余家小厮站在喜娘前头,朝众人撒着喜钱与喜糖。
施喜娘一路指挥着队伍,嘴上的吉利喜庆话就没停下来过!
“催妆咯催妆咯!”奔走相告的孩童们声音不低,庄老让庄宝禄赶紧到巷口去探探。
“来了!迎亲队伍真的来了!”
庄宝禄带回的消息传到了内院。
南黛连忙端来了镶着红绿金丝边的精致却扇,庄颖儿高呼:“等等,妆娘,快将上头梳子递予我!”
她身为嫁女使,虽不用真梳,但寓意得到位!
闺房内的吉祥嘱咐,念叨了一圈又一圈,而余子归这头的催妆诗也已经作了无数首!
余家儿郎与总旗士兵们都是武将,绞尽脑汁念了许多首诗,裴士与陆瑾渊等“娘家人”皆不满意!
惹得余叔归与余季归大眼瞪小眼,不好意思地挠起头来,谁能想方才还一路同行的人,眼下就特意刁难了起来?
最终还是余子归出面,念了他曾对童瑶说的那首桃夭,得了陶瞻暗中应允,裴士等人这才放行。
施喜娘终于将礼抬进了庄家的门,她一路请到后院,童瑶终于出门了!
但她才出“闺阁”,余明便上前,高声呼道:“五爷请了背郎,新妇出门无需落地!”
话音刚落,一阵欢呼声起,女眷们又开始打趣,童瑶的却扇捏得更紧了!
背郎!
只见却扇侧影出列一个高大身躯,在她面前半蹲而下,童瑶眨了眨眼,似是不确定。
陶瞻微微侧头,朝她低声道:“夭夭勿怕,阿兄来背你出门了。”
真的是王兄!童瑶险些喜极而泣,这一刻,她想,她可以放肆做回陶妫!
俯身而下,童瑶一手捏着却扇,一手搭在陶瞻肩上,出门行步,亦有讲究,王兄背着她缓慢穿过热闹的人群。
他脚下是明艳的红布,童瑶的泪忽就落了下来,何时起,兄长的肩颈已这么宽了?她觉得周边的吵闹皆成了空耳盲音。
随着那滴泪落进陶瞻脖侧领口,他又微微侧首,哑然道:“别哭,大喜的日子,要笑!”
童瑶吸了吸鼻子,才知晓他已经背着她出了庄家,要入轿了。
施喜娘与南黛南菱皆搭了把手,童瑶却不忍松开陶瞻的肩。
陶瞻意会,忍泪佯转首,深吸口气后,看向迎亲队伍,毅然抬手,拍了拍她紧勾着自己的肩。
“夭夭,阿少在前陪着你,阿兄在后守着你,接下来的路,别怕。”
童瑶红唇嚅嗫,半晌,她终是松了手。
这辈子,她不再是一个人绝望着求死了,有人带着她前行,亦有人为她托底。
微微移扇,望见前方的余子归一身绛红,他也在回望着她,童瑶的心落到了实处。
轿夫起轿,锣鼓喧天,余子归在前方两面开道,踩着吉时,绕了集镇三圈,迎亲礼才圆满礼毕。